谢老夫人和谢夫人全都看向尹明毓,谢老夫人不知她图的什么,谢夫人却是明白的。
尹明毓心里悄悄哼了一声,泰然自若地坚持倒完茶,方才重新坐回去。
姑太太和白知许这时也到了,她们来这么长时间,除了第一天请安时偶遇,这还是第一次尹明毓先于她们到,一时间还以为她们来晚了。
待到谢老夫人叫她们进来,姑太太才有些疑惑地问: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吗?侄媳妇竟然来这般早
金儿和银儿站在尹明毓身后,都有些替自家娘子尴尬。
尹明毓却丝毫不害臊地叹道:唉如今想来,我这晚辈做的确实不够好,日后定然反省、改正,好好尽孝。
她顺着说,姑太太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边走边一眼一眼地瞧她。
白知许跟在姑太太身后,观察着众人的神色。
而姑太太一落座,便看向谢策,道:策儿,你父亲就要外放了。
谢策对外放其实没什么概念,只知道父亲要出门,他的印象里出门就是很寻常的事,所以趴在父亲腿上,小手托着下巴,只应了一声:嗯。
反应很淡,没有多少不舍。
谢夫人瞧着,微微蹙眉,心觉不妥。
昨日谢钦所言,她本还有几分犹豫,可此时看谢策的模样,若是日久不见,好不容易亲近的父子俩岂不是要彻底生分?
谢夫人抬眼,对上儿子的视线,轻咳一声,说道:二娘,我听大朗说了,你这孩子孝顺,想要留在京中尽孝。
谢老夫人闻言,顿时转向尹明毓,不可思议地问:你要留在京里?!
姑太太和白知许也没想到尹明毓竟然不跟谢钦外放,吃惊地看着他们夫妻。
谢钦垂下眸,抬手轻轻抚着谢策的头。
尹明毓没解释,笑着默认下来。
这时,谢夫人又道:你既然有孝心,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阻挠
尹明毓微微露出几分期待之色。
谢夫人道:从今日起,便学着管家吧。
尹明毓顿住,目露茫然,她没听错吧?
谢钦目光从她面上移开,淡淡地看了一眼母亲。
谢夫人顿了顿,又改了措辞,道:我年纪也大了,该享享儿媳妇的孝心了,你留在京里,正好接下管家权,教我歇歇。
尹明毓:?!
管家?!
尹明毓身后,金儿和银儿与她几乎是同款震惊,若是自家娘子接了谢家的管家权,她们她们哪还有一丝清闲?!
尹明毓忽然想到什么,倏地转向谢钦。
谢钦将谢策抱在腿上,平静地回视,不见丝毫得意。
谢老夫人眉头紧锁,来回瞧着他们的神色,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陷入沉思。
白知许紧紧攥着母亲的手,不许她插嘴,然后视线不住地移动,内心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天呐天呐!
她完全没想到表兄外放竟然会有这样的发展,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惊扰。
这就是表嫂看热闹时的心情吗?虽然知道不太好,可是好刺激
谢夫人看着尹明毓道:先前我与你父亲便考虑,南越虽是岭南大州,州城也不是荒郊野岭,吃苦倒是不至于,但到底偏远了些,舟车劳顿,人生地不熟,不比京城。我们这些长辈又不在你们身边,管不到你们
谢夫人刻意停顿稍许,笑道:但你若是想清楚了,愿意留在京里孝顺长辈、照看策儿,也好,我们就不必为难了。
尹明毓在心里权衡着管家和外放的优劣。
谢家她都已经摸熟了,管家是要辛苦些,可她又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谢钦外放定然要急赶去赴任,路程遥远,太辛苦了
尹明毓一想到她在马车上颠簸的几欲散架,心里瞬间便有了偏向。
而谢夫人瞧着她陷入思索,又意有所指地说:大郎乃是一州刺史,府里总得有人照看,我们远在天边顾及不到,万一你也只能体谅
谢钦闻言,微微皱眉。
谢夫人自然知道儿子的品性,也知道儿子在女色上极为自持,但她得提醒尹明毓,男人在外,这种情况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谢钦到底没有反驳母亲的话,而是注视着尹明毓,他也想知道,尹明毓到底会如何选。
尹明毓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她被颠吐的场景,即便听到了谢夫人的话,想的也是自己的感受。
她的心意已经极明显了。
尹明毓抬起头,在众人的视线下,缓缓开口:母亲,我是愿意留在京中的。
谢钦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谢老夫人、谢夫人等人皆无言以对。
谢钦胸腔里充斥着愤怒,但他怀里抱着谢策,极力控制着情绪,放下孩子,看也不看尹明毓,甚至有些失礼地未曾与长辈们道别,大步离开正堂。
姑太太和白知许头一遭看到谢钦这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待他消失在屋内,方才重新找回呼吸,而后眼神中带着些敬仰地看着尹明毓。
唯一不受影响的便是谢策,站在地上,摸了摸肚子,天真地说:策儿饿了
谢老夫人对他招招手,道:策儿,跟曾祖母去用早膳。
谢策立即便过去,小手放在曾祖母手中,问:祖母?母亲?
谢老夫人道:她们不缺一口吃的,咱们吃咱们的。
她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尹明毓,领着谢策去用早膳。
谢夫人也找回了思绪,叹了一声,道:我和你们父亲不勉强,你和大郎商量好便是。
随后,谢夫人也离开了。
姑太太啧啧两声,想说什么,但还未开口,白知许便出声打断,跟尹明毓告辞后拽着她离开。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屋里就只剩下了尹明毓主仆三人和几个正院的婢女。
尹明毓略显严肃地半垂着头,正院的婢女们全都不敢发出声音打扰。
金儿银儿瞧了一眼自家娘子的神色,面面相觑,最后银儿上前,请示道:娘子,咱们回东院儿吗?
尹明毓点点头,起身往出走了几步,路过婢女染柳时,忽然又停下脚步,仔细瞧了她几眼。
染柳迷茫又忐忑,少夫人?
她容貌虽是不如红绸娇艳,但看起来清纯又可人,若能放在跟前日日瞧着,定然也是极赏心悦目的。
尹明毓身随心动,当即脚下一转,便去寻谢老夫人。
染柳不解,小鹿一样的眼睛转向少夫人的婢女。
金儿和银儿:
她们太了解自家娘子了,像她们长相平平,不得娘子另眼相待,便只能做苦力。
不过长得再好,也是无用的,郎君长得多好,红绸长得也好,不耽误她物色下一个
而尹明毓一进去,便殷勤地接过婢女布菜的活计,伺候谢老夫人用膳。
祖母,您吃。
谢老夫人不动筷子,睨了尹明毓一眼,颇嫌弃道:你有讨好我这功夫,不妨去哄好大郎,那才是正经的。
一定哄。尹明毓又为老夫人夹了一筷子煨口蘑,凑趣儿地说,此时祖母用膳的事儿更要紧些。
谢老夫人教她说得肉麻,嗔道:你要么坐下一道用膳,要么回去,莫要在这儿作怪。
尹明毓瞧谢老夫人可没有嘴上那般不喜,大大方方地坐下,笑呵呵地给自个儿盛了一碗竹叶粥。
谢策见母亲和他吃了一样的粥,自己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大口吃下去,然后给她看空空的勺子。
尹明毓见了,毫不犹豫地夸赞:好,多吃些。
于是谢策便笑眯眯地又舀了一勺,大口大口地吃。
尹明毓看他吃的香,也饿了,捏起勺子便吃。
谢夫人瞧她和谢策似是一般无二的无忧无虑,微微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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