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毓喝了半碗粥,觑着谢老夫人的神色,试探道:祖母,青玉和红绸跟着郎君去伺候,孙媳的院子人就有些不够用了
谢老夫人看向她,想看她这没心没肺的要说些什么。
尹明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祖母,您院里的染柳,孙媳瞧着极讨喜,能不能
她的意图溢于言表,谢老夫人气得,没忍住伸手戳她的脑门儿,大郎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她都心疼自个儿孙子了。
这没心没肺的,这时候还惦记她院里的婢女!
而谢策一见曾祖母戳母亲的头,先是瞪大眼睛,随即便两只小手捂住嘴,低下头偷偷地笑。
谢老夫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更加无力,瞧她的曾孙都被带成什么样儿了。
走走走!莫在这儿气我!
尹明毓看看粥碗,道:您好歹让孙媳喝完粥。
谢老夫人想起正堂她手边空了一半儿的点心碟子,毫不留情地赶人:快些从我眼前消失。
尹明毓依依不舍地起身。
谢策见了,舀起一勺粥,吃得更香,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月牙。
尹明毓:
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学会看热闹下饭了
尹明毓怀念了一下当初那个乖巧安静的小娃娃,饿着肚子离开。
她再次路过染柳时,可惜地瞧了她一眼,脚步不停地出门。
金儿和银儿老实地跟在自家娘子身后,虽是打心里最敬重忠诚主子,还是在心里悄悄腹诽:就该教她家娘子看得见摸不着,吊着才会放在心上。
而三人回到东院,并未在东院里见到谢钦,问过婢女,说是郎君未曾回来。
金儿和银儿还是有些担忧的,便道:娘子,万一在岭南,有不要脸的,爬上郎君的床,再生下个一子半女,对娘子您恐怕不利。
尹明毓拄着下巴,出神。
人心最是难控,尤其是这年代,男人若是有意,根本不会在意妻子的想法,毕竟有权有势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
不过谢钦的为人,已经是极难得的,她不想辛苦归不辛苦,也没必要主动跟谢钦离心。
还是得哄一哄的。
尹明毓起身,准备笔墨。
过了一会儿,尹明毓走到书房,微微挽起袖子,绞尽脑汁后,提笔写了一首情诗。
银儿跟着尹明毓这个主子,也没什么文采,但道理还是懂得,瞧着那墨迹一点点变干,问道:娘子,您这算不算是班门弄斧?
而且惹火了又去哄,何必呢?
尹明毓拿着帕子边擦手边道:你不懂,这不是情诗,这是敲门信。
她拿起纸,抖了抖,教墨迹干得更快,问两人:你们谁去送?
银儿毫不犹豫地摇头,她怕。
于是只能金儿担当起这个重任,拿着自家娘子的敲门信,来到前院,等候郎君召唤。
书房内,谢钦听闻尹明毓的婢女前来,没有任何波动。
什么尽孝,不过是借口罢了,归根结底,她根本就不在意。
既是如此,他也没必要强求。
谢钦冷声道:不见,教她回去。
小厮领了话出去传达,金儿只得将信封交给他,让他呈给郎君。
小厮又双手捧着信封,回转到书房内。
谢钦看着那信封,并不想理会。
但他也不说如何处理,小厮捧着信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良久,谢钦方才道:拿过来。
东院
尹明毓躺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图册,认认真真地挑选。
银儿不好意思看她手里的东西,瞧了一眼天色,略有些焦躁地问:娘子,晚膳都过了,郎君是不是不会回来啊?
尹明毓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敲门信,当然是我去,难道还能教生气的人主动来找我吗?
银儿一听,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佩服道:还是娘子您能屈能伸。
尹明毓听着她这话,怎么都不像是夸赞,却也没跟她计较,手指在图册这一页点了点,起身。
银儿连忙教人去提灯。
尹明毓第一次踏进前院里谢钦的院子,从进门便开始左右打量。
昏暗之下也能瞧见,这院子颇为雅致,不像东院,都让她的羊啃秃了,谢钦竟然也从未言语过半分。
前院的小厮不敢拦少夫人,又怕郎君发怒,便小心翼翼地请少夫人稍等,他进去禀报。
尹明毓瞧他不懂变通,便侧头对金儿银儿示意。
金儿银儿便走上前,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儿,小声道:你不会装作拦不住吗?
小厮:
尹明毓已经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小厮憋了少许,干巴巴地喊道:少夫人!少夫人!小的得禀报!
虽然演得极差,金儿银儿还是给了他鼓励,而后钳制着他,走远了些守着。
书房内,谢钦坐在书案后,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余光却注意着尹明毓进门、关门的一系列动作。
反正他就是这性子,尹明毓也不在意,径直走近他,绕过书案。
谢钦一言不发,作出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淡姿态,无声地下逐客令。
尹明毓轻笑,一只手搭在谢钦肩上。
谢钦仍没给她一个直视的眼神,平静道:且回吧,我独自外放便是。
尹明毓没理会,直接挤进谢钦和书案中间,轻轻一提襦裙,直接跨坐在谢钦腿上。
谢钦一惊,看向她,一只手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腰。
随即,谢钦又反应过来,扭开头的同时收回手,皱眉斥道:尹明毓,这是书房。
她当然知道是书房。
尹明毓抬手,轻轻搂着他的脖子,追着他的眼睛,郎君,你若是气,罚我好不好?
谢钦握着她的手臂,冷声道:下去。
他的手根本没使力,口是心非的很。
尹明毓摇头,不叫郎君了,直接叫他的名字,谢钦~
谢钦:
手上的力道越发轻。
尹明毓便又叫了几声,还在他耳边叫他的名字。
谢钦握着她手臂的手微微收紧,脸色依旧紧绷,尹明毓,玩弄人心,可是有趣?
尹明毓抱着怀柔的心来的,自然是不认的,贴在他耳边柔声道:我哪有玩弄?我是什么模样,不是都与郎君坦诚相待了吗?
谢钦绷紧,掩不住地愤怒,所以你是没有心吗?
尹明毓委屈地说:岭南,千里之外,郎君要赶着去赴任,我哪里吃得消?
她将自个儿白嫩的腕子抬到谢钦眼前,倒打一耙,谢钦,你就舍得我辛苦跋涉吗?
所以你宁愿夫妻分离?
谢钦最终没有问出来这个事实,只捏住她的腕子,轻声斥了一句: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