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然冲面色僵硬的李老板笑了笑,抬手对方信尤勾了一下手指。
方四公子道貌岸然地放下筷子,骄矜地起身,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走了。
***
徐皎然出门赴宴,唯二的主子赵瑾玉也不在。
将屋门从里面栓上,床帐放下来。阿尔列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泥鳅一般从窗户翻了出去。东院静悄悄的,竹林里有风刮过,发出飒飒的响声。
他的身形很快,从南屋到院墙,一息之间便到。
院墙上没人,阿尔列所处的位置是个死角,从那个方向都不会发现。他警惕地四处看了看,脚尖清点,飞过了院墙,无声无息地出了徐府。
闵州锦城十分繁华,与穷苦的东一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阿尔列自从被捎带过来便不曾出府仔细逛过。如今走在巷子里,有些辨不清方向。为了能迅速找回去,他一路走一路刻下隐秘的记号。这些记号是谁教的,他记不得了,只是模模糊糊记得记号的用处。
说起来,他发现一直没扔的旧衣服上有字,还是近来的事儿。
那日凌云蒲颖几个小子闲来无事去他屋里闲聊,他们也算搭伙了一年,彼此虽不算交心却也熟悉。阿尔列本身觉得与他们没甚好说的,但奈何不住几个少年慕艾。老拉他一起,畅想被家主招幸。
阿尔列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着,漫不经心。谁知蒲颖那小子笨手笨脚,一杯滚烫的茶水浇了他随手搁在椅子上的旧衣服。
他眼尖,立即就发现了不对。
仓促将人赶走,他才发现了牛皮上写了字。
字他认得,萧国的字。但是刻字的人偏偏故弄玄虚,讲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故事。他云里雾里的弄不明白,却记住了上面说了几个地点。关西北临城,闵州锦城,晋州汾安城,沧州凤城,最后一个大周京城。
阿尔列不知道这些城有什么古怪,但应当与他有关。
穿过幽静的巷子,笔直地往前走到岔路口。再向右拐了个弯,就到了锦城的闹市区。阿尔列一个人高马大的异族,走在大街上高出寻常人一大截。加之他天生一双湛蓝的眸子,在这大周腹地的此处,显得尤其怪异。
起先他还没察觉,等走出了一小段距离,才发觉背后的指指点点。
阿尔列硬着头皮走,发现看他的人更多,连忙一个闪身进了一家布庄。里头许多人在挑选布头,叽叽喳喳的。大街上全是人,店面里也全是人。被人当猴子看,任他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
狼狈的窜了一天,并未发现锦城有什么。
没找到半分与自己相关的东西,倒是叫他撞见了一件有趣的事儿。
徐姐姐那个宝贝的便宜弟弟,似乎人前人后是两个模样呢!阿尔列叉着腿坐在城郊的一间空院子的屋顶。只见那个平素一脸无害的少年,正握一把闪着寒光的鞭子,仿佛地狱罗刹。
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正一脸笑意地,将三个大汉抽得跟血人似得。
阿尔列打了个哆嗦,正准备悄无声息地走。谁知他刚一动,立在赵瑾玉身后的那个刀疤男瞬间犀利的一眼扫了过来。
他浑身僵住,就见底下赵瑾玉不疾不徐地抽完了人,才慢吞吞地抬头。
阿尔列,你要去哪儿?
阿尔列:
看了这么久,不下来叙叙话?赵瑾玉抽出帕子擦拭着长鞭,眼角妖娆的红,让他整个人邪气得像只食人肉的艳鬼。
我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赵瑾玉笑得懒洋洋的,随便看看可看得够远的啊从城内跑到城郊,你这是在遛弯儿呢?
阿尔列头皮发麻,他不就是看热闹看得入神了么
躲也躲不过,阿尔列抬头挡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手爪。心里呜呼哀哉,只好拍了拍屁股,一跃而下:二公子不是该在午歇?往血人那儿张望两眼,他不怕死地唏嘘,哟哟哟,打得好惨。
犯事儿了?
这个时候还有闲心问这问那,赵瑾玉冷笑,倒是心大。
他一笑,阿尔列腿肚子就发软。
实在绷不住了,他苦下脸来:那个我真不是有意的,府里闷,就出来转转。他边说边点头,非要赵瑾玉相信他,城里老有人看我,耍猴似得指指点点。就一路瞎跑,迷路迷到这里。
赵瑾玉不管他什么理由,左右跟他无关:你懂武功?
还想着能把这个给混过去呢,阿尔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会的吧。一点点,不算多。
赵瑾玉抬头看着他,目光幽幽的,有点瘆人。
须臾,他突然勾唇一笑:记住,今天看到的事不准在徐皎然跟前露出一个字。否则,指着地上软塌的三个血人,我会让你变成他们这样。
阿尔利打个寒碜,小鸡啄米地点头了。
私下达成协议,阿尔列没了再四处闲逛的兴致,蔫巴巴地回了府。赵瑾玉则处置完叛徒,也施施然回来。
当日傍晚,徐皎然从邵家出来,便吩咐马车去了趟点翠轩。
取了东西,才慢悠悠地往府中赶。
进了门,早已是酉时了。
她今日饮了酒,身上有些不适。想着先回屋洗漱,便转头道:去交代一声,晚膳让他们自己用,不必等我。
元玉应声去了。
远兰扶着她去沐浴更衣。下人早备了醒酒汤,听说她回府了便端上了。徐皎然捏着鼻子,一大碗醒酒汤灌下去,慢慢缓过来。小憩了片刻,便起身沐浴,而后再睁眼已然第二天。
宿醉后头昏脑涨,恍惚地摸到枕边一个温热的躯体。
元玉听见动静,领人进来伺候。就见自家主子神色漠然地坐在床榻之上,她的身边,一个蓝眸的少年嘟着嘴愤愤不平。
我是房里人啊,我为什么不能睡这里!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说好三更,我没写完(?_?)
第33章
狐狸血玉簪
又过了几日, 终于有了闲暇。
这日夜里,徐皎然从一堆账本信件之中抬起头, 突然想起今日是赵瑾玉的生辰。没人提, 一忙起来就忘了。看了眼天色,徐皎然沉吟片刻,起身回内院。
已经掌灯了, 东院灯火通明。
徐皎然负手施施然进了正屋,元玉正在屋里熏艾草。天气一热, 蚊虫便见风就长, 多的恼人。见徐皎然进来, 连忙放下手中东西,匆匆来跟前伺候。
主子,可要备水?
徐皎然没看她, 去内屋取了一只黑色的细长木盒子, 塞进了衣袖。而后一声不吭, 又负手走了。
元玉眨了眨眼,转头继续熏艾草。
徐皎然到了小跨院,半柱香的路,没一会儿就到了。踏进院子, 长廊上灯笼亮着, 四处静悄悄的, 不似往日谢林院喧哗。徐皎然不自觉皱了眉, 这小子的性子沉下来她反而不习惯。
进了屋,赵瑾玉还未休息。正披散着乌发,端坐于烛台之前读书。
徐皎然笑了笑, 将木盒子递给他。
什么?赵瑾玉不解。
十四岁生辰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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