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 徐皎然挑了眉:不要?
赵瑾玉低垂着眼帘, 没说话。
真不要?
赵瑾玉却像是遇到难题似得,竟有些苦大仇深。徐皎然自觉扫兴,正准备将盒子收回来。就见这小子手飞快,眨眼就将盒子收进袖笼。
徐皎然手骤然一空,愣了愣。
须臾反应过来,有些好笑。不顾赵瑾玉浑身绷紧像个防备的刺猬,她伸手揉了揉赵瑾玉的头发,低笑着转身便走了。
之后他打开,里头是一只通体血红的血玉簪。花样古怪,不是寻常男人的簪子花样,竟雕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狐狸。
赵瑾玉:
五月之后,闵州的天儿渐渐转热了。
新茶出乎意料的抢手起来,完完全全超过了徐皎然早先的预期。只因凤鸣女皇尝着顺口,随口赞了一句好。被有心之人听进耳朵,普通的新茶便被打上御前的名头,身价顿时翻了倍。
京中权贵素来闻风而动,四处打听茶叶来源。
然而徐府送入京的茶叶数量有限,徐皎然掐着两送进京不过几十斤。如此一来,就更紧俏了。物以稀为贵,小小新茶一时间愣是被哄抬出天价。
张大海眼睁睁看着茶叶的价钱蹭蹭地往上涨,激动的成宿得睡不着。
两人商议着趁热打铁,张大海为了这天大的馅饼,连夜启程赶往岭南。五万斤都在岭南的山上压着,他要亲自去看着这些宝贝。
如此,两人分工合作。
张大海亲自监督采茶制茶,将倒卖一事全权交于徐皎然来操心。毕竟喝茶品茶之人非富即贵,若不亲自盯着,他着实不能放心。这股追捧的风潮来得实在迅猛,夙兴夜寐地抢出三万五千多斤。
一个月内,全以高价卖了精光。
张大海做茶生意三十年,还没享受过此番暴利。捧着徐皎然分到他手中的第一批红利,就有些懊悔了。早知道茶叶生意会如此火爆,他当初就不该认了赵瑾玉参股。便是放掉其他,也该挪银两出来。
这种又干劲十足又懊悔的感觉,随着徐皎然售卖的价格越高,就越明显。
热火朝天的忙碌了一个半月,新茶一售而空。
从买山头到茶农,种植,采摘,烤制,投入一共一万五千两雪花白银。然而只需一年功夫,一共收回了六万四千七百多两黄金。这投产收入的差价,叫张大海这见多了银两的大商贾都有些疯魔。
一步登天,当真考验人的心智。
等茶叶采茶时期已过,真正是分利的时候。
按照原协议约定,徐府与赵府两家是三七开。徐皎然在此后,应当拿壹万玖仟肆佰两万金,不到两万的数目。但原定的协议里,茶叶从采摘到烘焙再到分销,应当全由张家茶庄来。
可茶叶一出世,就是徐皎然拿的主意,动的用人脉。
此番能被抄出天价,还短短两个月,迅速被一抢而。极大原因是徐皎然这个人的手段通天。他是有私心,想占大头,但商有商道。若往后还想从徐皎然这里分到一杯羹,自然得做出公道的表态。
如此,这三七分便成了五五分。
张叔太客气了,徐皎然果然很满意他识相,也给他吃个定心丸,张叔做人这般讲道义,侄女佩服。往后再有什么生意,侄女一定忘不了张叔。
哪里哪里,张大海笑,若非侄女想着我,我张大海也没这本事。
徐皎然谦虚地笑笑,直说他太谦逊了。
这一来二往的,两人又达成了长久合作的约定。
过了几日,赵瑾玉就上门了。
张大海捏着三万两千三百五十两黄金回,心口又烫又冷,悔得肠子都青了。不过如今懊悔也无用了,白纸黑字,签字,画押,还按了手印。该分给赵家那小崽子的,他赖不掉。
老爷,赵家姑小公子,正在花厅等着。张家的官家见自家老爷脸色不好看,小心翼翼地试探问,见还是不见?
张大海躁动地在屋里转悠了三四圈,才将胸口的憋闷压下去。
去了也没给好脸,但赵瑾玉并不在意。
结果早已料定,只需拿到分成便可。好在张大海是个道义人,心中不忿是一回事,却没有要昧下赵瑾玉银两的打算。一万两千九百四十两黄金,折成银票,一分不少地给了赵瑾玉。
赵瑾玉接过来,赞了一句:张叔为人厚道。
哼!厚道?一万三千两黄金呢,他宁愿自己不是个厚道的!
两人不是一路人,这一来一往的银钱交代清楚,便没什么知心话好说。赵瑾玉也不多坐,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临走之前,他没头没尾地丢下一句:若是张叔信得过侄儿,有空便去多收些粮食回来吧。的话。也不管张大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施施然上了马车,悠悠驾着马车离了张家。
张大海觉得这小子古里古怪的,转头就将这话抛去脑后。
五月中旬之后,天儿越来越热。
闵州地处南方素来多雨,今年的梅雨季却没有如期而至。从四月起便是晴天,继而接连一个多月没降过一滴雨。赵瑾玉眼看着这天儿一日热过一日,不再等了,命人暗中大肆搜购粮食。
徐皎然的新茶才告一段落,东一城那边以及北郊荒山都在等着她操持。这日忙了一日回府,满身疲惫,她再次深感身边可用之人太少。
阿尔列自从那日赖上正屋的榻,便厚着脸皮住了进来。
这些日子,徐皎然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看得到。阿尔列虽不能跟前跟后,却也因近身贴着徐皎然,许多事一清二楚。亲眼所见,比道听途说更有震撼力,阿尔列觉得,这个天仙似得女人越来越高不可攀了。
真的,便是男人,也不敢说做得比她更好。
男人的本性里都是慕强的,越是自强自尊的男人,骨子里就越崇敬强者。阿尔列也免不了俗。随着徐皎然在他心中地位的攀升,阿尔列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爬了一个了不得的女人的榻。
端了一杯蜜水递来,他小心地打量徐皎然的脸色:徐姐姐,是不是很累啊?
徐皎然捏了捏眉心,心累,便没搭话。
阿尔列机灵地窜到她身后,慢慢给她揉着额头:我跟你说哟,捏额头这个手艺,没人能比得上我。阿尔列叽叽喳喳的,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们四个会什么么?我那时候就想说我会这个来着。
可是一想,大男人会这个显得很没气概,就忍着没说。
少年人身上有股令人欣喜的朝气,便是说些废话也不招人烦。徐皎然被他逗笑了,配合地点点头:哦,是这样?
可不是,我觉得吧,阿尔列煞有其事,如果当时我这样说了。那这会儿伺候的你可能就不是我,是蒲颖那小子了!
徐皎然想了想,哭笑不得之后,竟还觉得有几分道理。
抬眸看了眼阿尔列,对上一双清澈的蓝眸子。阿尔列不偏不躲地与她对视,徐皎然笑了笑,这小子确实真有几分眼力。
她确实偏爱男子汉气概重些的男子。
方俊杰近来十分的焦躁。
姓徐的那商贾,在京城露了这么大一脸,可见本事不小。他心中渐渐忌惮,这样一个狠人,他之前的拙劣手段此时看来是多么轻慢和不过脑子。若徐皎然当真记恨了他,那之后的报复可想而知。
方俊杰不得不重新掂量,他爹的官位,经不经得住一个成长起来或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绞尽脑汁的报复。
只不过粗粗一想,方俊杰脸色就青了。
然而说出口的话就如扑出去的水,本家的四公子还等着他献人,他也得罪不起方信尤。方俊杰心烦意乱。下了手,就等于树下一个能力可观的敌人。不下手就得罪了四公子,说得严重些,得罪了本家。
两边都不讨好,要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