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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太子妃小産的消息传到宫中。
帝后听闻,皆派人送礼慰问,表示关心和遗憾之情。
皇后还亲自来了一趟东宫探望:“你这孩子,怎麽这麽不小心呢?怀了身孕也不知道,竟到了落胎小産的地步。”
这话若是说给寻常女子听,尚能在责怪之余显出包容,然而换成自小学医的觅瑜,含义就大不一样了。
她惶恐不安,挣扎着想从榻上起身,向皇后请罪:“儿臣知错——”
盛瞻和阻止了她的动作:“你好好躺着,别乱动,忘记了太医的叮嘱吗?”
接着,他转向皇后,道:“母后勿恼,此事怪不得纱儿。常言道,医不自医。纱儿本为闺阁女儿,不曾接触妇人之事,察觉不到有孕也在情理之中。”
“更不要提太医院日日来请平安脉,都没有诊出太子妃身怀有孕,纱儿就更不会往这个方向想了。”
“也是孩儿不好,非要带着她去西市看表演,累着了她,才会使她没有保住孩子。母后若要怪罪,就怪罪孩儿吧。”
皇后一怔,摇头失笑:“母后不过随口一说,就换来你这麽多话,真是……”
觅瑜却笑不出来,感到更加惶恐,因为盛瞻和的这一番话,既可以理解成给她开脱,也可以理解成为了她而出言顶撞长辈。
她生怕皇后对她越发不喜,连忙借着锦衾的掩饰,偷偷拉了拉盛瞻和的手,示意他不要再为她说话。
同时,她坐直腰身,用加倍恭敬的态度面对皇后,开口,想继续请罪:“儿臣——”
“好了,”皇后笑着打断她的话,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母后本来也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是瞻儿误会了,你莫要紧张。”
觅瑜分不清皇后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紧张之情不减,干脆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卖一个乖巧的态度。
“不、不,的确是儿臣太不小心了……儿臣身为医者,本该清楚自己的身体情状,却这般粗心大意,致使滑胎……是儿臣的错,请母后降罪。”
皇后笑声叹气,看向她的神情显出疼爱之色:“真是个实诚的孩子,难怪瞻儿这麽喜欢你,抢着替你解释,母后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般紧张的模样呢。”
觅瑜的心有些悬起,拿捏不準这是好话还是坏话。
幸而下一刻,皇后的言语让她放了心:“母后也不瞒你,初初听闻消息时,母后t是有些不理解的,为什麽你明明身为大夫,却连自己怀了孕都不知道。”
“但听了瞻儿刚才的那番话,母后就有些理解了。瞻儿说得很对,你是姑娘家,头一次接触女子孕事,不清楚情有可原。”
“反而是太医院不知道在做些什麽,整整两个月,都没有发现你有孕,导致你不知道安胎小心,酿成这桩遗憾,该问罪的是他们。”
盛瞻和道:“母后放心,孩儿已经责骂过他们了,叫他们接下来务必好生诊脉,倘若再有差误,一律革职论罪。”
皇后缓缓点头,道:“嗯,是该敲打一番,叫他们明白轻重。太医院关系到宫中所有人的安康,只有他们上心了,其余人才能安心。”
“此外,关于太子妃这一胎,太医院那边有什麽说法?为何整整两个月,都无一人察觉孕事?尤其是邹太医,他身为医中圣手,怎麽会也没有察觉?”
盛瞻和道:“邹太医的说法,是纱儿年纪小,怀的月份又浅,于脉象上难以窥得一二,倘若月份再大些,就能察觉出来了。”
皇后再度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邹太医说得有理。”
她看向觅瑜,道:“母后刚入宫时,也曾怀过一胎,那时母后比你还大上两岁,也同样没有察觉,致使孩子没有保住。”
“你年纪这麽小,怀的月份又不大,保不住孩子,不能怪到你的头上,只能说,命中与这个孩子无缘。”
盛瞻和道:“母后经历过此事?孩儿怎麽没听说过?”
他的语气有些讶然,不知道是真的对此感到好奇,还是为了转移皇后的注意力,不继续在小産一事上纠缠。
皇后摆摆手:“都是些陈年旧事,说给你听做什麽?”
“再者,当初失去那个孩子时,母后虽然伤心,但后来怀了你……和你弟弟,母后便加倍欢喜回来了,觉得那孩子重新回到了母后腹中,母后……很开心。”
在说后半段话时,皇后的话语有些苦涩,笑容也不複自然。
觅瑜清楚,皇后一定是想起了逝去的十皇子。
也许,在皇后看来,十皇子就是那个曾经滑胎的孩子,纵使兜兜转转,重新投胎转世,回到母亲的身边,也依然留不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