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透过前窗玻璃散落在车里, 将他冷白手背上浮起的青筋衬得格外明晰。
穆格没有再说话, 轻笑了一声,表情蕴上一层愉悦。
他单手操着方向盘, 稍稍打了个弯,车子随之拐向了大海,直奔悬崖。
岑旎下意识地抓紧了手心, 刚要低呼出声,车子却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她前倾身子, 探头看了眼。
穆格停车的位置是在悬崖边, 但挨得不是十分近, 还隔了一两米的距离。
岑旎悄悄地舒了口气,提起的心跳重新落回平静。
穆格熄火,将车钥匙拔下,随手丢在了车头的挡风玻璃前,紧接着单手撑在她的椅背上。
岑旎愣了愣,四周很安静,几乎没有其他车辆经过,只有海浪声拍打着悬崖山谷发出低沉的回响。
Chloe穆格哑声喊她。
那嗓音低低沉沉,像是托着她后颈最薄弱的地方咬她耳朵,酥得她的后脊都颤了颤。
你骗了我。他说。
没想到他突然来了个秋后算账,岑旎蓦地心虚了下,抿着唇没说话。
她骗他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种露水情缘大多都是逢场作戏,怎么会来真的呢。
还骗我什么了?他继续问,嗯?
岑旎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我骗你的,你都知道了。
姓名和年龄?
嗯。岑旎偏头应了声,把脸移向了窗外。
穆格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白皙尖巧的下巴,将她的脸重新转了回来,指腹还搭在她樱红的嘴唇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他微微收拢手指,又低声说:不喜欢连续吃同一道菜?没意思?
岑旎平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终于知道他那时候在餐桌上之所以会隐忍她的阴阳怪气,只是为了等现在全部讨回来。
她看出来了,也知道应该怎么哄男人,于是故意舔了舔唇,低头轻轻在他的指关节咬了口。
嗯呢,我说的是连续吃同一道菜没意思。岑旎笑起,你不要误会。
穆格弯着唇,笑着望她:误会?
岑旎歪了歪脑袋,凑到他跟前亲了一下,紧接着伸手把他推回驾驶位,整个人靠过去,指尖勾着他的下巴继续哄他,嗯,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说这话时眼波潋滟,语气似真似假,模样端得天真纯洁,让人捉摸不定。
穆格兴致盎然,喷着热气贴在她耳畔,故意问道:那如果连续和同一个男人做呢,喜欢吗?
嗯?
岑旎两只手搭在男人的肩膀,沉默不语。两人隔着不足一臂的距离,激烈地对视。
海浪触碰悬崖激起朵朵浪花,辽阔的海面在月色下波光粼粼。
她一向嘴硬,明知道男人想听什么,偏偏抿着唇不说话。
最终,穆格放过她似的笑了笑,伸出手细细抚摸了一把她耳后的长发,发丝柔顺的触感绕过他冷硬的腕骨。
车厢安静,海边的悬崖安静得只有翻涌的海浪敲打岩石的声响,偶尔几辆汽车路过,车灯的光亮打在路边,光影照在他们的车身上,带起一片氤氲。
海面偶尔掠过几处微亮的巡航灯,远处的灯塔似乎透过云层。
两人相对坐着,气氛柔和而静谧。
后排车门被打开。
/
好久,穆格慢悠悠地沿着海边公路开车回戛纳。
车厢里还残存了点某些迤逦靡丽的气息,一阵海风,瞬间吹散所有的粘稠。
岑旎几乎耗尽力气,软趴趴地伏在车窗边缘,下巴搁在小臂上看风景。
入夜的地中海依旧翻涌着浪潮,海平线尽头的天空漆黑一团,但是天幕上方挂满了星星,忽明忽暗的,像是海上的巡航灯,以及掠过天际的流星。
她撩着眼皮子,放慢了眨眼的频速,脸颊和后颈的余晕还没消退。
刚刚穆格问她喜不喜欢。
她没有回答他,他就将她抱得更紧。
她闭着眼,细薄的眼皮在深夜的月色里轻轻颤动。
男人抱着她,只笑,说她哪都软,就嘴硬。
她立马就红了脸,带着一种即使不说出口,依旧被识破了真相的心虚。
岑旎看着窗外的景物向后移动,任由着汗津津的后颈暴露在夜风里。
这个男人是真的完美地踩合了她的点,彼此之间也很合拍。
但她现在却有些犹豫了。
因为这种玩玩的关系并不会长久,如果一直沉溺其中,最后可能会毁于过度炙热。
她可以嘴硬不承认,但是身体和本能是撒不了谎的,他知道怎么配合她,她也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过程,可能有一天还会对他上了瘾。
车子慢慢驶回戛纳市区,穆格见她发呆,于是拉了拉她的手背,问她要不要去他那。
他的掌心贴近手背的一瞬间,岑旎被吓了一跳,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下。
感受到她的手部动作,穆格挑眉,问她:怎么了?
岑旎抬头,徐徐的月色下,撞入了那双湛蓝幽深的眸。
她摇了摇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说:我想,今天还是不去你那了。
载我回公寓吧,就在市政厅附近。
穆格掀着唇,笑意散漫疏离地看着她,细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默默打了个方向盘转弯,轻踩油门。
在公寓楼下,奔驰大G停在路边,闪着车灯。
岑旎拿好东西下车,关上车门,然后隔着玻璃和他say bye。
穆格手肘搭在车窗框沿上,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却在她转身进公寓楼的时候突然喊住了她。
Chloe.他的声音在夏日晚风中透来,悠闲又慵懒。
岑旎停了脚步,扭过头来看他。
他推开驾驶座的门下了车,走到她身前垂眸看她,明天我来找你。
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事。
岑旎拒绝。
医生说了,苏湉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她要去医院找她,顺便帮她办理出院手续。
后天?他显得很有耐心,眼神落在她那幅的眉眼处仔细地描绘而过。
岑旎背脊一僵。
他,不会也上瘾了吧。
嗯她思考了一阵,转过身继续往里走去,后天再说吧。
就这么一句话,任谁都知道是敷衍的意思,所以身后的男人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岑旎快步上前按下了电梯。
在她进电梯前,穆格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Cenni.
这一次,他喊她岑旎。
第一次听他这么认真严肃地喊自己的名字,岑旎愣了神。
既然你不说下一次是什么时候,那我后天过来找你。
为什么?
你不喜欢?
岑旎语塞,想起他们在车后排的情形,再次因为心虚而红了脸。
随你。她说。
大楼里是欧洲特有的老式电梯,需要人手动把门板拉开才能进入轿厢,待门板合上后才能按要去的楼层。
电梯刚好亮起了绿灯,男人颇为绅士地替她拉开了电梯门,还扶着门等候在一旁。
岑旎迟疑了一秒,抬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