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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成湖话毕,温楚挑眉问道:“所以这位公子是想问问,你同这位姑娘究竟能不能修成正果?”
张成湖点头。
温楚又问,“你口中那女子身份不高,可请问是有多么的不高?”
张成湖闻此,脸色微变,颇为扭捏说道:“哎这,总之就是不太高,多不高,小道长就莫要知晓了。”
张成湖不说,温楚心中却是猜到了大概。看这人这般扭捏作态,若是良家女,纵使是再穷,也不会像他这般讳莫如深的样子了。
多半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身份了。
从张成湖先前的话里,温楚猜出这女子的身份多半是青楼里头的妓子,后又见他如此反应,更是确信。
温楚都不用起卦,不用看八字,都能猜到他们的结局了。
青楼女子,知府家的公子,况听张成湖那话,这女子许是不愿意做妾,否则,两人也不会闹到了如此境地。
这究竟有何好算?
张成湖若是能对抗家族倒还好说,但,他这已经表明了态度不是吗?如是会的话,还会来找她算这个命吗?显然是不会啊。
温楚说道:“你们二人说定终身,可是张公子当初对那女子有所承诺,承诺一定会娶她为妻?”
张成湖或是没想到温楚会这样问,良久过后,还是点了点头。
男人啊,柔情蜜意之时,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去说。
承诺娶青楼妓子为妻,结果那女子想必也是当了真,一时之间将此奉为希冀而活,结果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又如何能愿意再见他?
温楚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后说道:“这女子是风月女子吧。”
她不用去看张成湖的神色,都知道他是什么表情,见他没有说话,温楚紧接着又道:“张公子,你们之间是否能有正果,其实你心里头最是清楚不是吗?这一卦实在是没什么好算。”
张成湖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同月娘最后能不能成,他的心里头比谁都要清楚。月娘知晓自己骗了她之后,断然是不愿意再来原谅他了,还谈何正果。
但他就是还怀揣着几分希望,若是温楚算出的卦象是好的呢。
他这是将那渺茫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温楚的身上。
一旁的林宿简听到了温楚这一番问话,也终对这小道士正眼相看,这一趟倒还真不算白来。他生了几分好奇,想知道温楚究竟能算出什么来。
林宿简笑了一声,说道:“小道长,可你看到了,你若是不给他算上一卦,想来他也不会甘心,若你算出他们无缘倒也无妨,好叫他早日死了这条心。”
温楚听到林宿简的话转头看向他,她神色有几分认真说道:“林公子,此话不能这般说。即便我平日给人算卦,也绝不敢算尽说尽,世事无常,男女之事更是难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卦象万千,若是算了,答案只有一个,若是不算,便有万千答案。起卦后算出来是大凶之兆,张公子难道就此放弃?若真是如此,那倒是我毁人姻缘了。”
此话言下之意,就是叫张成湖尽人事听天命了。卦象结果如何,当真是不重要。
况且说,本来吧,这事全是张成湖自己的过错,但到时候真算出来两人将来没有缘分,张成湖却也因为她的卦象而就此作罢,岂不是将他们二人之间的离散全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她可担不起这个罪过。
张成湖还是不依,就差拍桌骂人,他的语气已经十分之差,沉声说道:“小道士,我不听你这些劳什子道理,我就想要为自己和月娘求上一卦。”
有所求之时,一口一个小道长,见事情不成,就直接喊上了小道士。
啧啧,这副嘴脸。
温楚给人看相算卦之时,最怕遇到的就是像张成湖这样执拗的人,此事昭昭日月之明,十分明了,究竟还有何好算。偏偏这两人的身份她又得罪不起,若是他们有心为难,自己岂能落得什么好。
还当真是难缠。
好在林宿简看出了温楚的为难,即便好奇,却也不愿多逼。他转头对张成湖说道:“有些事情确实是不好算,你就别为难小道长了。天色已晚,我送小道长归家吧。”
温楚求之不得赶紧离开此处,却也不想叫林宿简来送,她道:“不麻烦林公子了,我自己能回。”
林宿简见温楚推脱,含笑问道:“小道长怕我是恶人,会害了你?”
防人之心不可无,温楚心中确是如此想着,但一下子被林宿简当面拆穿还是有些许尴尬。
既林宿简都如此说了,张成湖也只能作罢,他同林宿简穿一条裤子长大,看出他对这小道士生了几分兴致,他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小道长若是不愿意算也罢。今日这事是我为难小道长了,天色已黑,既是我们耽误,让宿简送小道长一程路吧,他有马车,算不得麻烦。”
温楚见到如此也终不再拒绝,若真走回家去,恐怕又要走到三更半夜,她道:“只是我家在山脚之下,穷乡僻壤之处,恐脏了林公子。”
林宿简并未将此番话放在心上,拱手笑道:“小道长此话严重。”
温楚摸了摸鼻子,一会他就能知道严不严重了。
第十二章
从呈祥楼里头出来的时候,天果然已经大黑了,两人上了林宿简的马车。
马车上,林宿简坐在主座那处,温楚坐在一边,她掀着马车帘子,看着窗外,时不时地出声给外面的车夫指路。
夜晚寂静,月光洒在了乡间小路上面,被马蹄踩碎。
林宿简忽然开口问道:“先前倒没听过小道长这样厉害的人,小道长是最近开始出来摆的摊吗?”
林宿简这人,看上去生得风流浪荡模样,但心思比那张成湖深沉许多。
见他问话,温楚的视线依旧没动,看着窗外,不动声色回道:“是,我爷爷前几个月离世,小道不才,一身上下实在是没什么本事,没东西能养活自己,唯卜算这一门学得还算不错,所以就出来摆摊了。”
还算不错。
林宿简轻笑了一声,“小道长真是谦虚了,寻常摆摊算卦之人,多半是没有回头客会再去,但听闻你给人算卦,不少人都会再去第二回 ,甚至是第三回,如此来看,那便也是有了真本事。”
温楚只当他这话是在客气,也没往心上去。
谁知林宿简又问,“小道长如此本事,不知是师出何门?师承何人?”
若真要问她出何门,承何人,倒还真说不出。她没有拜入道门,所学的技艺也都是温老爹教的,若真是要说,她实在不能算是道士,就连担别人一声小道长,都是惶恐。
温楚听到林宿简这话,终于回过了头来,她道:“无门无派,手上的技艺全是爷爷教的我。不入道门,却每日要穿道服给人摆摊算命,林公子可知,我此等行径像什么?”
林宿简那双丹凤眼看向了温楚,眼中带了几分好奇,他道:“像什么。”
温楚看着林宿简笑了笑,“当然是江湖骗子了。”
温楚没心思跟林宿简兜来绕去,他们如今第一回 见面,这人也颇没分寸了,扯着她问个不停,索性把话说死了,叫他没话能再说。
林宿简:......
默了片刻,温楚以为他不会再说了,谁知片刻后他开口道:“但能换来大家一声‘道长’称呼,也是你的本事不是吗?”
温楚微微一愣,眼前男子,言语形容之间尽是恳切。
如此一比,温楚倒越发像是个小人了,她被林宿简这话一噎,眼中的防备终于卸下了一些,她抿了抿嘴,也不再说,只是又继续看向了窗外给车夫指路。
*
宋喻生站在院中,月光照在他的白净的衣袂上,一身简单的衣服也被他穿得贵气逼人,在这破落的院子之中格格不入。
养了一个多月的伤,相较当初刚被温楚捡回家的时候已经好上了许多。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养伤,想要好透,可能还要更多的时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