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来就更睡不着了,索性打开床头灯,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消磨时间。
到头来下了好几个软件,注册了账号,还在网上搜索迟越家有的几样食材,学了几道新菜。
最后眼看着手机右上方的时间跳过十二点,不由着急起来,反反复复点开迟越的微信看了好几遍,但到底没给他发消息。
直到1:08,门口总算响起指纹解锁的声音,温降第一时间放下手机,坐直后背竖起耳朵,犹豫要不要出去看一眼。
客房靠近玄关,她听到他低咳了两声,嗓子似乎很不舒服,随后就传来一阵哐当声,像是撞到了什么。
温降心头微跳,缓缓把腿伸到地上,溜下床去开门,想看一眼外面到底怎么了。
门外只有玄关的灯亮着,迟越刚才碰到了脚边放伞的金属架,这会儿正伸长了手在墙上摸索着,在找客厅灯的开关。
温降赶紧过去帮他把灯打开,看他连路都走不稳,想伸手扶着他,怕他摔倒了,又不敢真的碰到,只是虚虚地护着。
客厅的灯打开后,迟越被刺得眯起眼睛,抬手挡了挡。脸颊因为醉酒,已经染上薄薄春色,衬得唇色也越发艳丽。一双桃花眼将阖未阖,卧蚕眼尾都绯红一片,眼底的光在长睫下朦胧一片,恍若氤氲着泉池水汽,要催发出恣艳的春花。
温降抬眼时,几乎被他的模样看得呆了呆,没想到有人喝醉之后看起来会这么美。
就连他气息间浓郁的酒精味,在这样的美貌下也并不难闻,反倒甜得蛊人,像是某种成熟至发酵的浆果,在呼吸间闻得人烧烧的,也像醉了似的,脸红心跳起来。
迟越看到她之后,反应比平时满了好几拍,良久后才蹙眉问:你怎么还没睡?
声线又低又哑,听得耳朵一片酥麻。
温降在这个距离下,几乎一下子就被拨乱了神,张了张口,发现声带紧得不像话:我、我扶你去沙发吧
迟越听懂后点了点头,显然是觉得头晕,抬手按了按额头。
温降小心翼翼地抬手搀着他的手臂,他的体温很快就隔着衣服透过来,她的指尖在过程中被烫到似的轻挣了挣,好容易带他在沙发上坐下,第一时间松开。
迟越的胃里涨得难受,慢慢侧身躺下来,抬手去找沙发上的被子,拉到自己胸口的位置,闭上眼睛紧了紧嗓子,喉结上下滑动,似乎这样就准备睡觉了。
温降看他很难受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渴不渴,我给你泡杯蜂蜜水吧?
唔,迟越闻言,发出一个含糊的鼻音,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她道,谢谢。
他的眼睛太漂亮,此刻又被醉意攻陷,毫不设防,温降在对上的一瞬间,心头倏地软了一下,怔忡片刻,才想起来要去给他泡蜂蜜水。
把水加热到合适的温度花了几分钟,等再回来时,迟越已经快睡着了,只有细密的眼睫时不时闪动一下。
温降帮他把客厅刺眼的吊灯关掉,只留门厅的一盏小灯。这才在沙发边缘坐下,轻声提醒了句蜂蜜水,看他有所反应,便扶着他坐起来喝下,唇瓣在昏暗的光线中染上水色后,愈发惑人。
温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竟然还会被他的脸勾得时不时走神,有些慌乱地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弯腰帮他整理了身后的枕头,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回去。
但就在她靠近时,迟越突然低头枕上她的肩膀,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包围了她,温降后背一僵,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可他的动作自然得像是本该如此,下巴在她敏感的颈窝轻蹭了一下,一如毛茸茸的幼鸟,在努力汲取温暖。
温降被他碰到的地方泛起似有若无的痒,想要缩起肩膀,又不得不忍住,从侧颈到肩胛,从肩胛到后腰,都在这样微妙的煎熬中几欲战栗。
偏偏耳边还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声,月夜的潮汐一般,在这一刻,完全被他的气息和心跳包围。
直到迟越无意识地低喃,声音轻颤着,像是一碰就要碎了:妈妈
温降听到这声妈妈,一下子从刚才的异样中回过神,鼻尖微酸,被他的嗓音听得难过。
他妈妈已经去世四年了,他平时从不主动提起有关她的任何一件事,但实际上,他一定很想她吧
想到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撒娇似的喊出妈妈两个字。
温降想到这儿,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安静片刻,抬手穿过他单薄的腰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迟越感受到她的回应,清瘦的脊背蜷起,本能地抬手抱紧她,努力从她身上获取温度。
温降没料到他会越靠越近,眼下完全被他嵌在怀里,落在腰上的手臂收得很紧,像是怕把她放跑了,耳畔的呼吸声也愈发沉重。
她还从来没有和男生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除了让人微醺的体温之外,还能隔着薄薄的T恤感受到他胸膛的触感,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脸颊、耳根、被他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撩拨过的脖颈,到处都在酒精的催动下烧得炽红,只剩心跳如鼓。
温降感到眩晕,但并不排斥他的拥抱,甚至是渴望的,这是她第一次得到如此完整又热烈的拥抱。
被求生者紧紧抓住的水上的浮木,从来没被如此迫切地需要过,所以也理应在这样紧密的拥抱中感到战栗。
只是除了她的战栗,迟越也在轻轻颤抖,她一时分不清是他心跳的震动还是别的,能做的仅仅是在炙热的拥抱中一下又一下地轻抚他的肩胛,想让他放松一些。
迟越却反而颤得更厉害,像是梦魇中的呓语,带着压抑的哭腔开口:妈妈,我知道错了你不要
温降知道他应该是想起了过去,光是听到这样脆弱的语气心就揪紧了,放软嗓音回应:没事的,没事的,你没有错啊
不要、不要这样迟越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话,唇畔的话音逐渐轻下来,最后只剩散乱的呼吸,埋头把她抱得更紧。
温降看他安静,也放下心来,慢慢地轻拍他的后背,就这样陪着他。
直到过了不知道多久,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温降疑心他快要睡着了,才轻声提醒:太晚了,躺好睡觉吧
嗯。迟越良久后应了声,鼻音浓重,最后留恋地蹭了一下她的肩膀,听话地躺了回去。
温降低头看着他,从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帮他把被子拉上来盖好。
就这样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确认他真的睡着后,才起身关掉门厅的最后一盏灯。
第21章 、降温
妈妈, 把我的画还给我吧
你又在画什么东西?你就不能坐下弹会儿钢琴吗?我是怎么教你的?
她打开窗户,雪白的纸片纷纷扬扬,风把他的画吹得破碎, 割伤了他的脸。
妈妈,不要再撕了, 不要再撕了,我知道错了, 我现在就去弹,现在就去弹
降e小调练习曲, 十遍, 弹十遍!
于是梦里都是夜曲般回环往复的和声, 一轮接着一轮,紫色的云盖过了月亮和窗帘,他喘不过气,手指努力想弹对3513124,却永远错漏半个音,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却错了一次又一次。
太快了, 你弹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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