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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们就待在这儿,一直等到能出去的时间……”陈浩宇看向萧奕,似在征询他意见。黑夜阻隔了视线,也因此暂时消隐了某些伤痛隔阂的东西,不知不觉间他对他的态度又恍若当初,回到他们彼此相拥的短暂时光里……萧奕敏感的察觉到他温软下来的态度,他真的不怨恨自己了吗?
“……我们出来时没防备,什麽东西都没带,如果一直守在这,之前收集到的有价值的资料就白做了。而且来时太快根本不清楚路线,不如跟队伍回去,沿途记下所到过的地方,以后再来也可以。最重要是……出去后可以找到它真正的位置,你说呢?”
话音落地寂静无声,陈浩宇半天没应答。萧奕不解的转向他,却看不清他是什麽表情。
过了好半天,那人才“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空气仿似又冷下来,凉凉的,好像雪山的温度穿透了空间。萧奕有些不安的注视着他,却也只能不动声色。
他大概永远也猜不到,自己习以为常的语气和态度,现在听在陈浩宇耳朵里有多不舒服,以前并不觉得怎样,只是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陈浩宇看到太多他曾经的样子,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清冷高傲的口气,哪怕是从前他看着习惯的慵懒表情,也带上了某种不屑。尽管他试着忘记,试图说服自己相信萧奕信誓旦旦说过的话,可还是……
远离京城,与他相处似乎还能自在一点,可一想到要回去那个地方,他就说不出的抑郁烦闷,出征前夜发生的那些事不期又涌进脑海,揭开那层层伤疤,仍带着灼痛的温度。
两人磨磨蹭蹭的走了两天才回到连云堡,此时大军已在城内驻扎,开始修缮加固城池。兵士们个个精神百倍喜气洋洋,不仅打了胜仗,还有各种战利品可拿,陈则铭也放任不管。
萧奕发现陈浩宇老是想躲开他,最后干脆跑没影了,他只能一味盯着军帐里的那张地图使劲往脑子里记,以此打发时间。陈浩宇整日在城堡周围乱转,要麽就独自一人跑去雪山腹地不死心的找那矿的入口,却总是败兴而归。他时常能见到那时的自己迎风站在城楼上,手扶佩剑,意气风发,眺望这片刚刚被他征服的土地,那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凛然。
这一天傍晚,他们终于等来了来自附近府郡的军队,接手驻扎在这里,而陈则铭也将率军回朝複命。通过对话和文书,萧奕得知接管连云堡的守军来自“西域都护府”,而陈则铭率军回京的路线则由“北路”改为“中路”。
“将军为何不原路返回?若走中路怕是要耽搁时日了。”
那个名叫吴过的年轻文官又跑来陈则铭的帐里唠叨,萧奕听说他们要改路线回去,也有些好奇。
“大军来时为了争取时间,方才选择了最近的北路,然北路沿途荒蛮补给不足,那时军中自带的粮草充足,现下已所剩无几,返回途中需各县府郡支援,故此改走中路。”那时的陈浩宇依旧板着一张英挺的俊脸,伏案查看地图。那文官便不再多言,告辞出账。萧奕走到摇曳的光影前,借着烛光去看那张绢帛做的地图,上面所标识的路线极为清晰简单,可是那些地名实在太生疏了,尤其萧奕还是个没在国内待过几年的人,就更闹不清哪里对哪里了。他正苦思有什麽办法记下来,却见那光影站起来走至榻前,解了铠甲,慢慢褪去护腕和腰带。
第二十七章
衣服窸窣,他是要睡了,只是战地不同后方,他似乎已经许多天没有真正解衣而眠,除去细甲后是一身淡青色的短劲装,他坐在床边,捶了捶额头,脱靴躺倒,掀起身旁的被子随意盖了,便合眼睡去。萧奕远远的看着他,呆了片刻,悄悄的走过去,好像怕将他吵醒一般。这举动委实有些可笑,可他还是忍不住放缓了脚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点心虚,好像那人一睁眼便会看到他。
怎麽可能呢……他自嘲的笑笑,收起不切实际的想法。此刻他人就在外面不知什麽地方,反正他也不想见到自己,偷偷欣赏一下过去的睡颜又何妨。
萧奕走到塌旁,俯身凝视,他睡着的样子和现在一点没变,只是眉目间隐隐有些淡淡的愁绪。纤长的眼睫投下两扇暗影,随着均匀的呼吸轻颤着,他忍不住伸手描摹起这张精致如画的容颜,却不想碰触,他知道再近些就会看到自己的手挡住了男人的脸,他根本就摸不到他,那不过是肉眼在自欺欺人罢了。
你会梦到些什麽呢?会看到这样的我吗……
“……其实我是在担心你,今天你为了救我……我心里很不安,……只要你没危险就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