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奴的荒唐游戏一直延续到吕文林后来的梦境里,他连做梦时都在喃喃地叫,主人,文文要坏了不行了
呢喃了几声,又似乎是梦到了些别的什么,依稀听人喊的是妈妈,别走。
陈奥在黑暗中看着他,忍不住靠近了,亲吻他的额头,再一点点挪到嘴唇,和人厮磨,对他低声耳语:宝贝,有我在,别做噩梦了。梦里有我。
第六十九章 荒芜乐园
第二天,吕文林依着惯性一大早醒来,疲惫地睁眼,盯着天花板发呆了一瞬,摸着一旁空空荡荡毫无热气的床榻,睡在旁边的人像是已经离开了很久。
他软着腿往楼下走,看见了自己从未看到过的,正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给灶台上的煎锅里加调料的陈奥。
总是习惯去照顾别人的吕文林,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受到过来自他人这样的照顾了。
早上好啊,哥哥。
陈奥听到动静,回过身来,身前居然还系了那条白色带花边的围裙,对着他灿然一笑,神情看上去竟有些懵懂可爱,你先洗漱,等我一下,很快就能做好了。
他简单洗漱完坐定在餐桌前,看到陈奥摆在他面前的几样餐食
用模具煎出来的鸡蛋,样子尚且称得上是成型,边缘却已焦黑,蛋黄要生不熟,溏心算不上溏心,再加上一个画得歪歪扭扭的番茄酱笑脸。
质地粘稠的奇怪黄色浓汤,舀一舀,里面混了胡萝卜、蔬菜和海鲜。
以及看上去已经被奶油酱料黏糊成一团的口蘑意面,面条上的欧芹碎隐隐发黑。
实在是令人难以恭维。
吕文林内心的感动之情顷刻间灰飞烟灭,不知道为什么几样简单的东西也能被做成这样,又究竟是谁给陈奥勇气把他们端上桌来献宝的。
他扶着额头微微叹气,身体还没缓过劲,冒着可能被毒死的危险抓起叉子,视死如归般叉起一口面往嘴里送。
难吃。不出意料的难吃。
从吕文林餐桌上一贯的清淡饮食就能看出来,他吃东西其实完全不挑剔。
所以能让他第一反应产生难吃这个印象的食物,一定是已经难吃到了一定程度。
可他看到陈奥期待无比的目光,又几乎说不出任何让人失望的话来。
于是吕文林在灵魂出窍中思考人生,微笑着撒谎:挺好的,谢谢小奥。
然后说:小奥,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哥哥太辛苦了,我也要学着照顾你。
陈奥啵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开心地说:哥哥,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昨天下午就该去,结果行程被意外耽误了近一天。
吕文林不走心地点头,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悄悄趁陈奥不注意,将满桌的东西清理了,再去喝袋营养液解决补充体力的问题。
夏季日光强烈,蚊虫众多,可怜冯启昨日在指定的地方枯等到半夜,还得一直检测设备会不会临时出故障,消息给人斟酌着发出去一连串,最后也没等到他学长的回复。
冯启黑着一张脸回到营区,周连桥正加夜班,在门口见着人,看他原本一张俊脸,脸色变得十分凄惨暗沉,活像一天之内老了三岁,还以为他是被人打了,笑得前仰后合的。
凌晨接近天亮时分,他在宿舍的浅眠中被信息提示音惊醒,看着通讯机幽幽的屏幕上发来的消息,内心五味杂陈:
小别胜新婚,见谅。今日照旧。
陈奥带吕文林去的地方有些古怪。
不是百花争妍的奇珍花园,不是联盟中的高楼奇景,而是一个满目萧瑟荒凉的废弃游乐园。
游乐园临近联盟的杜兰岛,长期未经修缮,杂草丛生,过山车、旋转木马、极速光轮、玻璃滑道、景观桥等一众原本应色彩绚丽的游乐设备笼罩在厚厚的灰尘之下,园区角落的摩天轮十分显眼。
多日无雨,室外空气沉闷,吕文林远远看到游乐园的中心广场,正徘徊着一群悠闲漫步觅食的白鸽。
他循着那些白影走过去,鸽群都是被养熟了的,并不怕人,一群鸽子中却唯独有一只鸽子落单,腿一跛一跛的系着医疗环。
鸽子腿上沿着圆环拖着一根细长的红色丝线,延伸着直到远处的灌木丛里,看不到尽头。
吕文林好奇地捻起那根细线,受了伤的鸽子就像是能通人性,一瘸一拐地带着吕文林往前走,陈奥跟在他身后。
哥哥,这里原本是联盟内最大的游乐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都荒得不成样子了,我想把它重整起来,你觉得好不好?
你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让我看看鸽子,然后听你说这个的?
哥哥,你不妨再跟着它往前走走。
红线的尽头是一枚躺在林间绿地里的红色小降落伞。
伞面浸了油,颜色亮丽,万绿丛中格外扎人眼球,末端挂着一只小盒。
吕文林回头看了看陈奥,问他:礼物?
陈奥笑:看看不就知道了。
几乎是在捡起那枚纸伞的瞬间,林间淅沥地落下迷蒙的水雾,凉爽又宜人。
无数五彩斑斓的小纸伞随之从隐藏的角落里发射、降落,如同一个个跳跃着的彩色精灵,绽放在无人的灌木林中,无声地形成一场只属于这二人的、绚烂缤纷的雨。
雨雾的味道极其特别。
森林,海水,骤雨,泥土和花香。
清苦、浓烈、凛冽,隐约含着一丝莫名轻微的甜,像郊外疾驰而过的列车带来的风,潮湿、清新又冲撞。
属于陈奥的信息素。
一股野性的甜蜜。
合着信息素香水味道的人工雨雾,香水是陈奥请最好的调香师特调的,成分复合,味道独特,研制过程复杂,最后得出的成果闻起来左右不过和他能有九成相似。
但至少聊胜于无。
原来小奥的信息素是这样的,吕文林努力吸了吸鼻子,像是要把空气里的味道都要印到自己脑海里去,我很喜欢。
哥哥,你就一点都没好奇过,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吗?
在南安,信息素一贯被视为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它有等级优劣之分,因情绪的不同而效用各自不同,同性间相斥,异性间相吸,不存理性,不讲道理。虽然也能被科学地隐藏和收放,可一旦遇上突发情况,就能让AO群体随时被干扰和诱导,发情和癫狂。
在讲究阶级平等、主城气氛温和平正的南安人看来,这些具有迷惑性的味道算得上是伴随着优势基因同时出产的副作用之一。他们从不推崇和迷恋于此,用技术手段了解它的构成和表现形式,也只是为了更好地分析研判大世界中的其他两性。
仅此而已。
吕文林在南安医学院的实验室当中也曾通过技术提取手段和留存的数据样本中感受过许多千奇百怪的信息素气味,掌握它们产生和合成的规律,这是一门医学必修课。
而在多少个待在陈奥怀抱里的夜晚里,他开始想要跳脱出公式化的课堂内容和固有的印象,好奇来自陈奥身上的自己无法感知到的这种复合性信息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他好奇,当然好奇。
曾经的某些瞬间,他甚至也希望自己能拥有一种高量级的、和人匹配的信息素存在,这样就好像老天都会对他们的结合有所祝福一般。
但听到陈奥这么问,他还是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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