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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夙忽而抽了容姒鬓间的玉荷流翠簪,一把按了容姒的手,对着她的掌心狠狠刺下!
身后的秋禧伸手欲拦,却仍是晚了一步,竟是眼睁睁看着长簪穿透容姒掌心,甚至深入木案。血色飞溅,染红了簪头的一点翠色。
容姒闷哼一声,痛得几乎直不起身。
容夙满意地笑了声,俯身道:“错的是皇妹。”
他松开沾着血色的长簪,展臂振袖:“孤有私兵七万!宫中禁卫三万!更别说城中还有兵马司的人!他喻良臣携领的叛军还不足五万人,如何能与孤相提并论?”
“孤,怎会怕他?”
容夙嗤笑:“要怕,也是他喻良臣怕孤才是!”
“孤可以划花你的脸,再叫人在你身上戳上千百个窟窿,你说喻良臣若是在城墙上看到你这麽个血人,会不会怕得立时弃械而降?”
容姒缓缓擡眸,汗水模糊了她的眼睫,失血的冷意和痛感交织,叫她眼前阵阵发黑。然她还是望入容夙眼中,另一手,静静握住了发簪的一头。
她低声道了句什麽,容夙没有听清,索性更俯下身些:“你说什麽?”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一声长喝,飞奔至慈恩殿中,几乎是扑在容夙身前:“殿、殿下……城门已破!”
容夙猛地回过头去,还未开口,又有第二人飞奔而来,高声道:“上京城破!殿下,叛军已至正武门!”
荒谬!简直荒谬!
容夙不敢置信。
但闻一声轻笑,他再度回首,眼前已骤然溅上一重血色!
容姒亲手拔出了钉在她掌心的长簪,转手送入容夙胸口,血色洇染,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
殿中衆人被这一幕惊得失了语,只见得容姒微微勾了唇,轻道一句:“现在,皇兄怕了麽?”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一箭
容夙瞪大了眼, 看了眼没入自己胸口的那枚长簪,目光又一寸寸挪到容姒面上。
她怎麽能……她怎麽敢?!
容夙惊怒不已,可惊怒过后, 那没顶而来的是更深重的恐惧!
一层层, 一重重, 宛若惊涛拍岸, 沙石俱颤。
前来报信的韦氏爪牙惨白了脸,似是才反应过来,惊呼着叫太医。容夙却是一脚将他踹开,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牢牢钳在容姒臂间。
他怎麽可能死在容姒手上!又怎麽可能输给喻良臣?!
他不信!
他是皇太子,是整个天下未来的主人, 如何不能翻云覆雨,扭转乾坤?
与此同时, 皇后韦氏亦得了喻良臣攻城的消息, 立时便命身边心腹去寻容夙。
宫中有通往城外的密道,当年六王之乱时被先帝亲自下令封死,韦氏半月之前命人疏通密道,本是为了以防万一留的后手, 却没想到喻良臣会这般势如破竹, 直逼上京城!
眼下死守宫城已是死路一条, 倒不如保存实力及时撤离, 以图后日。
然韦氏心腹惶惶然赶到时, 容夙已不在慈恩殿。
他带着容姒上了摘星台。
摘星台是整座宫城最高之处所在, 本为司天监观测星象所用, 后司天监式微,这座摘星台也乏人问津, 直到容姒起複司天监,这座摘星台才跟着沾光,得以被重新修葺,如今瞧着,倒也有几分往日的琼楼玉宇之质。
从摘星台的顶楼远眺,可将整个上京城囊括眼底,站在这里,就好似将整座皇城踩在脚下,睥睨之间,尽是富贵皇权。
宫中的禁卫着铠甲绯衣,喻良臣的人马则是缁衣乌带,两方人马一黑一赤,在宫门御道之间交彙分离,好似太极两仪,却又逐渐失衡。缁衣气盛,迫得赤衣且战且退,竟是逐步朝摘星台围拢而来。
“他还是来了。”
容夙嗤笑一声,目露讽意:“当年喻良臣也算与孤齐名,被并称为上京双璧。人人都赞他是君子如玉,白璧无瑕,却不想他才是真正的豺狗之辈,狼子野心!”
“他领兵攻城,打的却是为你複仇,清除阉党的名头。可你若好端端地出现在他面前,你说,他是救你不救?救你,他死;不救,难堵天下悠悠衆口!”
“小五啊,你且好好看看,看他是如何在孤手下血溅三尺,亦或叫孤当着世人的面,一层层撕开他那虚僞狡诈的面皮!”
容夙握着匕首,抵在容姒颈间,笑颤间锋刃割磨,血色已淅淅沥沥浸湿了容姒的衣领。容姒却没有应声,只看向那个跨坐马背,身形逐渐清晰的人。
他未着甲胄,只浅披了件月白缠枝的蜀锻,跟随左右的南北军皆是一身战意,唯独他,像是在蟾宫生根的玉桂,清冷得格格不入,超然世外。
除了那双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