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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万万没想到，解除婚约之后，我会听到他与殿下成婚的消息。”沈茹年眸中水雾笼罩，隐隐又透出几许不甘，“皇命难违，哪怕他心里无有殿下，也不得不娶殿下。”
容姒微微眯了眯眼：“你怎知，他心里没有本宫？”
不知想到了什麽，沈茹年的唇角微微一掀，好似尝到了一点甘露，又有些隐隐的羞怯和得意：“殿下或许不知，我与喻公子本就是自小相熟，那年上巳节我意外落水，若非喻公子舍命相救，我恐怕已然性命不保。那时我便暗下决心，他此番深情厚谊，我必赤诚相报。”
容姒“嗤”了一声，松开了沈茹年，面无表情道：“你的赤诚相报，便是嫁与他为妾，来抢本宫的男人？你与他的事与本宫何干？他要想纳你为妾，也该是他来同本宫说，而不是你瞒着沈国公府，巴巴地跑到本宫面前，说这些叫人笑掉大牙的话。”
容姒冷睨她：“一国公府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沈茹年的脸因着容姒这句“唰”地由白变红，容姒却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只拂袖道：“来人，送客。”
沈茹年要被请出府去，她望着容姒的背影，终是不複初见时的娴静出尘，忍不住扬声道：“殿下如何贬损我并不要紧，可殿下难道不知他是如何想的麽？他永远不会成为殿下的裙下之臣，既是如此，殿下又为何要绑着他不放？”
容姒没有停下脚步，然目中却是微微一沉。
眼前的夜幕坠得格外迅疾，似乎没过多久，公主府中已处处点灯。喻良臣如往常一般，回府后便径直回了书房，然远远就见廊下映出一道娉婷侧影，容姒垂着眼倚在廊柱边，似是在等他。
喻良臣的步下一顿，上前行礼：“殿下怎麽站在外面？”
“我就想来问问，你是真的舍命救过沈茹年麽？”容姒一直把玩着腰间的璎珞，直至喻良臣近前才忽而擡眸，径直撞入他眼中，“你喜欢她？”
喻良臣目中微闪，却是没有开口，廊下一时沉默。
“为什麽不回答？”
容姒读不出喻良臣现在的神情，成婚几年，她还是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可如果他真的有将她放在心上，很多事又何须她来猜？
沈茹年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喻良臣永远不可能做她的裙下之臣。
容姒忽而有些想笑，也真的勾了勾唇角，缠着璎珞的指尖却一点点收紧。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坦然，沈茹年的话或许未能伤她几分，真正让她觉得难受的，是喻良臣的态度。
她永远都摸不透，猜不明白，每当她觉得能靠近几分，又会在无形之中与他渐行渐远。
至于答案是什麽，反而没那麽重要了。
“喻良臣，你是不是后悔了？”
容姒低笑一声：“后悔奉旨娶了我？”
夜风穿廊而过，头顶的灯笼微微晃动，明暗之间似有簌簌的声响，许是枝梢正巍巍地颤，又或许是落叶卷过地面，刮出些零落前的悲鸣来。
在这簌簌声中，喻良臣终是缓缓开口：“是，臣后悔了。”
心口再度被撕扯出细密的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尖锐旷久，容姒闭了闭眼，仍旧无法适应那绵密的痛感，叫她浑身都忍不住微微颤栗。
她累了，也不想再痛了。
容姒撑开眼，听到自己的声音，淡得几乎没有情绪起伏，似要维持住最后的体面与尊严：
“喻良臣，我们和离吧。”
容姒在那尖锐的痛感中睁开眼，入目是一丈青帘，无任何花色，素雅干净，身下亦非高床软枕，但被褥间有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这里不是棠梨院的内室，也没有江水的冰冷潮气。
容姒缓了缓，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想出口发声，却觉喉间仍有撕疼灼感，这才想起在船上之时，他们遇刺客截杀，自己被掐住了脖子，险些丧命。
房门夹出一点响动，有人进了屋子，很快青帘便被人掀起，容姒对上珠弥的一双杏眼。
珠弥愣了一瞬，忍不住红了眼圈，扬声道：“醒了醒了，殿下醒了。”
外头又响起几道脚步声，来人快步跨入屋中，至青帘帐前又堪堪停了步子，似是生怕惊扰唐突了容姒。
只听他道：“殿下万福。”
容姒微微一怔，来人站在床前，保持着几步之距，青帘遮住了他一半面容，露出的另一半眉目清俊，好似已全然褪去了少年之气，更显青年的沉稳温润来。
竟是晏离。
容姒入杜城知州府时，明面上身边就仅留了一个夏书。盐六和珠弥留在外面接应，盐七隐在暗处，唯独夏墨，被容姒先一步派到鹭州，带着她的印信向晏氏州府借兵，以策万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