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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有厓奉圣命监察此案,将案情经过逐项彙集成册,定时向圣上回禀。叫朝野哗然的是,此案涉及人员多达上百人,从督造使到地方官员,再到监工,有些是主动伸手,有些是被迫同流,涉案金额竟高至数百万两!
而在查案过程中,相关账簿险些被人焚毁,还是杜有厓拿着圣上令牌去了府衙调兵,这才保住了证物。
容华接到奏折的时候经不住两眼一黑,当着衆臣的面砸了砚台,被祸及的工部官员当堂头破血流。
然这场动蕩太大了,若将涉案官员尽数依律问罪,只怕攸南道半数以上官员都要被卷进去,连朝堂上都要空出一片来。
故有官员上谏,将主谋高官下狱问斩,其余被迫封口或贪污金额小的,若将所贪银两交回,便可从轻发落甚至不予追究。圣上考量了两日,终是允了,只不过如此一来,身在工部的宁国公次子绝对逃不掉,整座宁国公府都受到了波及。
这宁国公次子贪污的银两最后有没有进到二皇子的口袋,圣上或许心中有数,但他显然是不想再往下查了,只将杜有厓等人都召了回来,算是保住了二皇子的颜面。
至于太子,在案情初期便承了一份名单给圣上,自请有罪,圣上信了多少不说,但相比二皇子容岳,太子这边显是成功地弃车保帅,未动根本。
这一场大案耗时两月有余,终是勉勉强强盖棺定论。然正当圣上以为收回贪墨银两就能继续建造龙舟的时候,司天监监丞孟盂兰上奏,言陛下梦到神龙摆尾并非吉兆,而是上天降下神谕向陛下示警。
因这一桩贪腐大案,又牵出监工克扣工匠月钱,超时劳作致使工匠丧命之事,攸南道一带的百姓对建造龙舟一事已有民怨,若再继续,只怕更会激得民情怨愤,到时就不是沿岸百姓之福,而是大齐之祸了。
衆臣为此纷纷请愿,求陛下放弃督造龙舟。
圣上听完此言,竟是病了一场,容姒因着脚伤未在宫中侍疾,再见容华便觉得他似乎多了几分老态,对政事也未有以前上心了,只也的确未再提起攸南道诸事。
皇后韦氏便在此时提议,将太子的婚期提前,也好借这桩喜事沖淡前朝后宫的萧条之意。
而太子在龙舟案中损失的部分势力,也好由通政司和户部弥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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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姒的伤已好全了,东宫之中也四处挂起了红帆喜字,户部舒大人看守府院如同看着自己的眼珠子,容姒几次递过帖子,都被舒府的人以主母犹在病中仍须静养为由拒之门外。
直到太子大婚这日。
容姒和淳于星终于借着送嫁的名义,见到了即将入宫的舒菱儿。
她又瘦了好些,宫中制的太子嫔吉服已是改了又改,却还是显得空空蕩蕩。淳于星一见她,便忍不住红了眼:“怎麽瘦成这样了……”
容姒握着她的手,都觉得似乎没有几两肉,纤弱得叫人心惊。
淳于星咬牙:“这天杀的舒老头,就在乎自己的前程官位,是半点不在乎自己闺女的喜怒生死麽,竟叫你瘦成这副模样……”
容姒沉了眸色,指尖微微用力:“菱儿,还有机会。趁着今日混乱,从后门走,我的侍卫可以在后门接应,先出了舒府,再找机会出城。”
淳于星忙不叠点头:“对对对,走了再说。”
舒菱儿却是失笑:“殿下一向是最冷静的,怎麽今日也变得这般沖动了?这后院来来往往这麽多人,又有谁不认识我呢?即便我勉强逃了出去,我走之后殿下又要如何交代?殿下本就不能行差踏错半分,又何必为了虚无缥缈的希望将之前的所有努力付之一炬?”
“何况……母亲身子不好,还需在府中将养,又如何同我颠沛流离?”
舒菱儿咬了咬唇,仍是忍不住滚下泪来:“是我太天真了,才央着殿下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替我圆梦,是我对不起殿下,对不起沈小公爷,辜负了你们一番筹谋……那烟雨如画的江南,我终究是去不得了,只盼你们有朝一日能去替我尝尝,那里的糕点比起我做的,味道如何……”
容姒心头一酸,上前抱住她,淳于星泣不成声,也上前来,同两人抱在一处。
“我们可以一起去。”容姒低声道,“菱儿,你等着我,我会寻到方法让你摆脱太子嫔的身份,一定会。”
只要太子不再是太子。
容姒目中幽冷。
到那时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容姒听舒菱儿似是哭着笑道:“好,菱儿等着殿下。”
门口有人来催妆,容姒和淳于星替菱儿重新收拾了番,目送她出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