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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向恭顺柔和的面上险些撕出一丝龟裂,勉强垂眸道:“今日确实是母后行事欠妥,叫小五受了委屈……”
她起身似是想拉容姒的手,却是身形微晃,身边的紫英立时扶住她,担忧道:“娘娘这几日担惊受怕,操劳过度,莫不是又犯了头疾?”
容华命人给皇后请了太医,叹道:“皇后也累了一天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待小五平静些了,你们再好好谈谈。只是这脱簪待罪之举,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皇后按下眼底几欲喷薄而出的戾气,只垂首称是,先行告退。
容姒抽了抽鼻子,“懂事”地止了哭声,却是又朝着容华跪了下来。
容华眉心一跳:“怎麽了?怎麽又跪?”
容姒道:“儿臣向父皇请罪,那本《仁兄传》儿臣不仅买了,且已然读过。”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论罪
容华在看到《仁兄传》上的容姒私印时便已然猜到, 但没想到,容姒会当着衆人的面承认。
与此事相比,方才那一桩栽赃陷害只能算是一出小插曲, 眼下才真正进入正题。
“正如晏庶常所说, 《仁兄传》一书在民间甚为热销, 不少赴上京赶考的学子都读过, 若依太子殿下所言一一拿人审问,只怕不妥。”
太子容夙微微抿唇,头一次正视起这个皇妹来。
方才那一桩,看似是容姒一路处于下风,可实际上,她应对从容游刃有余, 反打了母后她们一个措手不及,实在叫人意外。
“小五莫不是还在记恨皇兄将你一并拘在了翰林院?”容夙叹道, “这本是无奈之举, 不好只叫你一人特殊,你若还心存介怀,改日皇兄定亲自向你赔罪。但禁书事关朝政,你身为公主, 妄议本就不该, 又何必非要牵扯其中呢?”
容姒觉得有些好笑, 也当真扯了扯嘴角:“太子殿下误会了, 我也不过是就事论事。若按先帝旧令, 凡过禁书者皆是死罪, 如今我不仅私藏了《仁兄传》, 还认认真真读过,岂非也是死罪一条?在翰林院时, 我也曾同柳大人说起过此事,在场翰林士皆能作证,那时未将我等锁拿,难道不是皇兄也觉得如此行事甚为不妥麽?”
一旁的常善闻言,立时见缝插针地告状:“啓禀陛下,正如昭明殿下所说,当时柳大人和顾大人意图将臣等全部拘拿审问,若非院首葛大人与昭明公主倾力阻拦,只怕圣上要传召臣等,就要从刑部大牢里提人了!”
容华扫了太子一眼,沉声道:“竟还有此事。”
柳历新忙请罪道:“是臣等觉得事关重大自作主张,还请陛下恕罪。”
容华目色一转,又在喻良臣身上停了停:“你呢,这身官服又是怎麽回事?”
喻良臣垂眸道:“陛下恕罪,藏典室中意外起火,微臣不得已,脱了外袍相救。”
常善又补充道:“是顾大人要拿人时与臣等起了争执,不慎撞倒了烛台,幸得喻编修敏慎,立时脱衣扑火,这才将典籍救下。”
“好啊,竟是连典籍都险些烧了。”容华气笑,指着太子道,“你办的好差事!”
太子垂首敛目,不敢辩驳,却听容姒又道:“皇兄知道若按禁令,我亦该被问罪,却也觉得若以此就定我的罪,将我一并羁押实属荒唐,可若当即放我离去又会落人口实,故而将我与翰林士一道拘在翰林院之中。”
“小五明白皇兄的难处,自然不会怨怪皇兄,然诸位为何觉得我是无罪之人,是不知情者?不过是因为我是父皇的子嗣,有公主的身份在,自然与谋逆之罪无干。可那些学子们呢,他们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甚至来自各处州府,太子殿下又要以什麽为凭判断他们是否故意?到时,岂非是想要何人获罪便能叫何人获罪?”
“何况,此书就真的是原罪麽?”
只这一句,就能叫朝野内外都为之变色。
太子看了眼圣上,果见他目色沉冷,已是动怒前兆。禁书之乱或会牵扯朝臣,引得朝纲动乱民怨沸腾,父皇又如何不知,然为何迟迟不肯废除禁令?
那是因为此禁令乃是先帝所设!
当今圣上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是因为六王之乱后先帝子嗣尽绝,先帝唯恐江山落入他姓人之手,这才想起襄王这个在偏远封地的兄弟,连发三道召令命他入京!
襄王本是个閑散王爷,平生素无建树,一朝临危受命,如何不战战兢兢,唯先帝之命是从?
先帝在位时最忌讳的就是佞臣怀渚,这本禁书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为此严令禁止甚至不惜血洗朝堂,如今容姒却要父皇推翻先帝禁令,怎麽可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