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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站得近的文臣纷纷侧过头去, 不敢多看一眼。
容华强忍怒气:“小五你说, 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容姒的目光落在那散落的书页上。
梦中的她早已不受父皇重视, 搜查露华殿的便是禁军和掖庭那帮子人, 搜出来的东西是诬她不检不耻。
而如今她被拘在翰林院中一个日夜, 本就于声名有碍, 又未对旁人起过心思,那诗词和小像就变成了避火图, 其用心却更是险恶十倍!
容姒按下眸中冷色,顶着衆人複杂的目光道:“回禀父皇,这书不是儿臣的。”
紫英跟着道:“殿下金枝玉叶,奴婢也不相信殿下会私藏这些。可是……搜查之时那麽多双眼睛瞧着,此物是从殿下的枕中搜出来的,奴婢实在是……”
容姒看着她:“在本宫枕中,便是本宫之物麽?”
紫英忙道:“倒也不是这般绝对,依奴婢看,许是露华殿中的某个宫人内侍生了歪心思,在收拾宫殿时将东西藏到殿下枕中,以逃脱罪责。”
“定是如此!”皇后恨声道,“是臣妾往日太过宽和纵容,叫这些宫人内侍个个无法无天,险些带坏了小五!就该狠狠赐他们顿板子,看他们招是不招!”
容姒眼底一沉,朝容华跪叩道:“能入内殿伺候的都是儿臣的贴身宫婢,儿臣平日里虽是顽劣,却也不会做出此等出格之举,也相信她们不会。还望父皇,万万不要屈打成招。”
“小五,你莫要为了那些宫人轻重不分!”皇后低声道,“衆目睽睽之下搜出来的东西,你要如何解释它的出处?你本就要到议亲之龄,若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你要母后如何为你相看,父皇如何为你下旨赐婚?”
韦氏目露心疼,字字真情。
容姒愈发蜷紧掌心,然指甲嵌入肌理的刺痛渐渐变得麻木,只余一阵阵冷意从领口、从袖下,一点点掠过、钻过。
皇后是在逼她,逼她将避火图之事推给身边的宫人,亦是在逼圣上,以她的名节为重,重责露华殿衆人!
若真叫她遂了意,容姒的名声依旧保不住,露华殿中的忠仆亦保不住,连父皇的信任都保不住!日后,又有谁肯为她这个声名尽毁却毫无的公主效忠?她若是孤立无援还不是任凭韦氏拿捏!
好个慈母,好个贤后!
然圣上显见已做了取舍,扬声道:“来人,将露华殿的宫人尽数拿下,押入掖庭——”
“父皇!”容姒骤然出声,将圣上之令生生拦断,膝行上前道,“要查清这东西的来处并非没有办法,还请父皇稍待。”
容华神色微顿,容姒已转头问紫英道:“是姑姑亲自带人搜查的露华殿麽?”
紫英应是。
“那搜出来的应该不止这一册书籍才是,其他的呢,请一并呈上来。”
紫英看了皇后一眼,得了授意去取了所有从露华殿中搜出的书籍,除了容姒在学业上用得上的,还有几册话本,连《青芜娘子》亦在其列。
容姒又朝侍读学士常善行礼道:“劳烦常大人看看,这些书籍和那本避火图有何区别。”
常侍读等人在翰林院中得容姒维护,自然不会推辞,便出列细细查阅,一时太极殿中竟只闻他翻阅书册的细微沙声。
良久,常侍读方直起身道:“禀殿下,这些书大致可分为三类,一类是宫中书籍,用的是上好的宫中白宣,调阅记录应可从藏书楼查阅;一类是民间话本,上有书肆拓印,用的也都是白麻纸,印字清晰无错,当是书肆所售,且都是出自于同一家书肆;唯独这避火图,书封虽与一般书肆中所用无二,但中间的纸是黄麻纸,纸张更为粗糙,笔墨亦有晕染,并非出自正规书肆。”
“此外,还有最明显的一点,除了那册避火图,其他书籍之上都盖有殿下私印,书中、书尾皆有。”
“常侍读看得仔细。”容姒道,“多谢常侍读。”
容姒又跪道:“父皇,正如常侍读所说,那避火图并非出自正规书肆,若真是儿臣之物,儿臣又是从何处得来?那日放榜,进士们打马游街,儿臣是去看了回热闹,也去了一家书肆,买的书皆出自那里,书肆书童亦能作证。而自那日之后,儿臣和身边之人再未出宫,宫门值守处有无记录一查便知,这书又是由何人带进宫中?”
“且儿臣之前同大皇兄学了刻章之术,新刻了私印来玩,凡阅书籍皆留印痕,故而那些话本虽新买不久却都略显陈旧,反倒是那避火图,半点印记都无。”
“那东西倒也未必是最近才带进宫来。”韦氏温声道,“宫中总有出宫采办的太监宫女,保不齐这书就是被夹带进来的私物,已在露华殿中传阅多时,若非今日大举搜查禁书,还不知要藏得多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