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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看来,这或许又是一出棒打鸳鸯的戏码,可沈听遥瞧着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惋惜的同时却又觉得心下一松。
他的私心里,竟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嫁给喻良臣。他模样才学样样出色,却是太难以捉摸,有时候就连沈听遥也觉得,看不透他。
如今喻良臣没这心思自是再好不过,等阿茹的亲事定下,这桩孽缘便能断了。沈听遥放下一桩心事,又转头道:“你与那昭明公主又是怎麽回事?”
方才就听说连昭明公主都来探望了喻良臣,似乎还在屋中坐谈了片刻。沈听遥素来知道喻良臣的性子,瞧着温和持礼却也最是淡漠疏冷,那是悬于天际的一轮清辉,只可远观。可那位昭明公主却能叫明月驻足,实在稀奇。
沈听遥越想越觉得好奇:“你们究竟是什麽关系?朋友?”
喻良臣轻笑一声:“大抵是互相把刀架在脖子上的关系。”
“呸!”沈听遥不用想就知他在敷衍,没好气道,“不说就不说。”
喻良臣也没否认,眸中微闪,又道:“若是她同你问起与我有关之事,你如实回便是。”
沈听遥听得一头雾水,喻良臣却不解释,看在他还是个病人的份上,沈听遥只得暂时不与他计较。
猎场上虽出了不小的意外,但并未影响圣上狩猎的心情,骊山一行收获颇丰。
围猎结束后圣驾回宫,喻良臣也回了府,后头还跟了浩浩蕩蕩一串赏赐。猎场上的事喻家人多少听到了些风声,此时见喻良臣带着赏赐回来,陈氏哪还坐得住,不断派人往喻良臣的院子打探消息,都被毕台以“圣上让公子安心静养”为由打发了,气得陈氏又摔了一套茶盏。
而正在“安心养病”的喻良臣点了油灯,一旁的毕台烧了一壶茶水,一边还在绘声绘色地讲陈氏之事的后续:“听说那位这次闹到了老爷跟前,还以为老爷会为了那些赏赐站在她那一边,可惜我们家老爷胆子虽小,却不是个糊涂的,哪里敢打贵人赏赐的主意,当着下人的面就将她斥了一通,连休书都提出来了,可把陈氏吓得不轻,想来好一阵子,她都不敢再来找公子的不痛快了。”
毕台见喻良臣神色淡淡,知道他向来不在意那陈氏如何,他过足了嘴瘾,见时辰差不多了,便主动退了出去。
约莫过了一刻的功夫,灯苗微微一晃,公羊靳在喻良臣跟前坐下,素来波澜不惊的面上犹带几分风尘仆仆。此时茶水将开,喻良臣烫了杯子,给公羊靳点了一盅,却没推到公羊靳跟前,而是搁在了茶几正中。
公羊靳看着喻良臣动作,下意识神色一凛。喻良臣却垂着眼,只淡声道:“射太子的那一箭是靳叔的手笔。”
这话显然不是问句,公羊靳斟酌道:“太子本就对二皇子起了疑心,这一箭若射在太子身上,两人间的关系定然无可挽回。如今这一箭叫公子挡下,倒是更妙,既能获取太子信任,也能让二皇子疑心是太子故意安插了人在他身边嫁祸于他。”
喻良臣按着杯沿,烛火映在他的侧脸,有股难言的莫测:“人已叫二皇子扣下,靳叔打算如何收尾?”
“此人决不能留,我留了线索,二皇子即便要查,也只能查到太子身上。”
这些年他们发展了不少内线,此人既听公羊靳之令箭指太子,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备。何况二皇子身边不止他一人,公羊靳不会在乎牺牲一枚棋子,相比起来,他更在乎棋子死后的价值。
喻良臣依旧垂着眼,摇头道:“靳叔,你还是太心急了。”
公羊靳一怔,听喻良臣道:“眼下盯着那人的又何止是二皇子,以太子的多疑,如何不会顺藤摸瓜?我们能在二皇子身边安插眼线,太子自然也能,若让太子知晓被灭口的内线身上有指向他的痕迹,又会作何想?”
公羊靳听得喉间一紧,顿时沉了神色。不好,他怕是弄巧成拙,反让太子疑心上公子!
喻良臣深看他一眼,自他知道射箭那人为谁便猜到是公羊靳的手笔,也猜到公羊靳定不会留他活口,故而不顾伤势也要送了消息出来,就是为了替公羊靳善后。
好在,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人既已死,多说无用。我已命人将你留下的痕迹抹去,什麽都不留,才有他们发挥的空间。”
公羊靳立时明白了喻良臣的意思,内线的身份背景皆是真实的,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是哪一方的人,如此一来,二皇子只会以为人是太子派来的,目的是为了嫁祸给他,而太子也会认为,是二皇子提前杀人灭口,唯恐他查到什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