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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版贾宝玉吗?林慕暗想。
“他有两个朋友,一个是生死之交,戏班子的戏子,戏子救过他的命,纵然他看不惯戏子在戏台上咿咿呀呀的粉墨假面,却不得不承认,戏子在私下里,是个和他一样的雅人,吃饭品茶广结友,打牌斗鸡听大戏,狩猎蹴鞠鑒古董,吟诗作对会弹琴。”
“他还有个朋友,是个疯子,疯子是穷光蛋,为了钱不要命的打架,家境决定涵养,疯子肚中没什麽墨水,和他玩不到一起,他打心眼是看不上疯子的,觉得总有一天,疯子会把自己的命疯没。”
林慕隐隐觉得这故事里头的人指代着谁,却一时千头万绪,理不出端倪,他问,“那后来疯子死了?”
定安王缓缓继续,“不仅活的好好的,有一年,还带回来一个傻子。”
得。林慕心道,浪子,戏子,疯子,傻子,没个正常人。
“傻子是个姑娘,穿衣打扮异于常人,还说些听不懂的怪话。彼时他们都已二十多岁了,他和戏子娶了好几个夫人,有了娃娃,这傻子却还是个黄花闺女......没有人想娶一个傻子。”
“不过,浪子很快发现,为什麽傻子得到了疯子青睐——因为她会做很多奇怪的东西,让疯子打架如有神助。”
“渐渐的,戏子和傻子亲近起来,浪子看出两人不同寻常,问傻子,‘想嫁给戏子吗?’傻子竟摇头,说,‘不做小老婆’。”
定安王说到这里,倏然问林慕,“则渊,小老婆是妾的意思罢?”
林慕已然沉浸在故事里,下意识点头。
不对!他忽生警兆,定安王怎麽会知道“小老婆”这个词语?难道他也是......不可能,不像,那......难道一直是试探?试探什麽呢?他想起在句章地宫解过的密码锁,以及,慈江曾经说过,穿越者不止他们几个。若定安王原本就知道穿越者的事......对他们刚进王府时那现代服饰的习以为常,就不足奇了。
秋风一吹,林慕的冷汗已爬满了整个脊背。
可定安王还在不急不缓地讲故事。
“当时,浪子连蒙带猜,也明白了‘小老婆’这怪话是什麽意思。不知怎麽的,那天晚上,他看着自己的夫人们,越看越闹心,还失了眠。”
“后来,戏子继承了戏班子,登台更多了,有时候啊,浪子分不太清,戏子是化了妆还在台上,还是卸了妆走在台下。”
“过得最快意的,是疯子。总算有了钱,也盖起了大园子,他请傻子来住,傻子答应了。于是浪子又以为,不出意外,这俩能成一对,因为她不用做小老婆了。”
林慕纷乱的思绪已散去不少,他打算先认真听完整个故事。听到“不出意外”,他便知道,要出意外了。
果然,定安王道,“没想到的是,疯子喝醉了酒,和丫鬟滚在一处,还有了娃娃,傻子不辞而别。”
“浪子就想,她快三十岁了,若要做人正室,哪怕贩夫走卒也是瞧不上她的,又身娇体弱,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可傻子在很远的地方扎了根,浪子很久以后才听闻,疯子给她买了宅子,听说她开始写书,要把那些奇怪的东西都记录下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疯子变了,本来打架就不要命,现在更变本加厉。浪子觉得稀奇,也随疯子打了几次,疯子更稀奇,问他,‘既然什麽都有,怎麽也是不要命的打法。’他回,‘可能本质上每个人都是疯子。’”
“彼时,疯子又娶了个做买卖的姑娘,那姑娘生了个女儿,满月宴上,姑娘笑得傻气,像谁呢?也说不上来。”
“浪子鬼使神差动了念头,说,‘不如定个娃娃亲。’疯子答应了。”
“看着满堂乱跑的儿女,浪子忽然想,傻子境况如何,是否也成了家?”
林慕垂下眼,彻底静了下来。定安王讲的是哪些人,早已不言而喻。只是那个“傻子”,是唯一的隐藏项,便问,“她成家了吗?”
定安王一笑,笑得苍凉。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摆在了他面前——傻子死了。”
林慕心头一跳。
定安王道,“他听到很多说法,有戏子想娶她当小老婆,她宁死不从的;有她写完书后,癔症发作,连人带书一同烧死的。”
“他就去戏班问戏子,还没碰着,竟见到个想不到的人——曾经和疯子滚过床单的丫鬟。最终,他没去找戏子,而是回了家。一瞬间仿佛明白了很多,不明白的却更多。”
“他想起戏子给他挡的一剑,想起傻子说要“改变世界”的那本书,想起戏子脸上越搓越厚的粉墨,想起烧死傻子的那场大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