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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捏了捏手指,“準备睡。”
有风从窗楹逗留,时值七月,扶桑花正盛,有束花枝簌簌打在未关的窗上,顾放几步走到窗前,修长的手指摩挲过颤动的花瓣,“是吗?”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问句,只要回答“是”,似乎就能万事大吉,可林慕已经看到顾放濡湿的袍角,心倏然一动,“下雨了?”
顾放“嗯”了一声。
他这才发觉,那雨丝顺着窗飘进屋里,随着两人莫名安静下来,甚至能听到雨水打在屋檐的声音,不像是噼里啪啦的暴雨,而是细密又绵长的,汨汨流淌进耳边。
盛夏很少能有这样的雨。
他不喜欢这种细密绵长,仿佛回到了潮湿的梅雨,回到了那个水汽氤氲的长巷,那一夜枯等,那温柔又残忍的拒绝。
他记得彼时的破落心境,也记得彼时可笑的期待,当然也记得,不久后再次见到顾放,那人说,“不是盟友,如你所愿。”
是雨过天晴,又或是那细密绵长的雨丝终于利落干脆得变成瓢泼下雨,倾盆而下,下了个痛快。
案上的烛火随风抖了抖,林慕仰头,看到顾放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另外半张脸衬着烛光,随着他閑散地擡眸,那火光一点点晕染进去,迷离的桃花眼瞬间有了温度。
他窥探的时间过于久了,终于撞上了那人的目光,眼神对峙不过几秒,却格外漫长。
最终还是林慕败下阵来,气馁地转移视线,可他不甘心,想了想,起身拉住顾放的袖子,垫起脚,一吻落在那人唇角。
顾放:……
眼见顾放很难得的晃神,林慕再接再厉,拉人到床边坐下,也不等人开口,倾身侧脸,亲了亲顾放的眼睛。
——顾放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终于有了真真切切这人属于自己的感觉,那双光华潋滟的眼睛睁开时,他总是看不真切、读不清楚。
他的额头抵着顾放的额心,轻轻闭上了眼。
两人的鼻尖触碰在一起,他恍惚闻到室内清淡的熏香,混着外头微潮的雨意,凝结在空气中。他后知后觉地想,似乎顾放很久没有抽烟了,流动的气息里,少了微冽的烟味。
所以,他们彼此的气息也少了几分锐利,在旖旎的雨夜,变得温软、缠绵、慵懒。
林慕屏息,轻轻吻在那人的薄唇上。
——很多时候,言语不能达意,一种思绪,便能解读出千万般念头,不说话,只是静静感受,就很美好。
晚风愈疾,吹熄了烛火,一室漆黑。
林慕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感受到眼前坐着的人準备起身,不由拉住他,“别走。”
安静了片刻,顾放的声音无奈地传来,“我去点灯。”
“我知道。”林慕一动不动,凭感觉是拉住了对方的袖子,他複而又低声说,“我知道你去点灯,别去。”
顾放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一用力,林慕重心不稳,跌在床上,两人的呼吸便更近的纠缠在一处。
“怎麽那麽黏人呢?”顾放说。
“一开始来这里,我觉得没有电的生活糟透了,现在却觉得,连油灯都没有才算好。”大燕没有电扇,只是这样的接触,两人就热出一身汗来,林慕听着自己一声接一声的心跳,感受着并不能消暑的晚风,情绪和燥热一起疯狂滋长,他道,“我过敏了,是菜豆,可能你会指责我像个小孩,不会照顾自己;可能你会注意到我明明知道自己会过敏,还是勉强吃了,觉得我很奇怪,所以我不想让你看到。”
顾放无言,仅是很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最开始不过是不想让你认为,我不是不吃你夹的蔬菜,不是在拒绝你的好意,更不是如孩子般挑食,可做的越多,却像是什麽也没做对。”他抱着顾放,头拱了拱埋进顾放的怀里,像无措的小动物,“怎麽办,好像你说的是对的,只有小孩才会反複强调自己不是小孩。”
听着他一连串的“小孩”,顾放哑然失笑,“小孩不好吗?”
“不好。”他的声音闷闷的,“小孩是被保护的,被宠爱的,我可不想多个哥哥。”
“情哥哥也不行?”
“……”林慕愣了一下,转而恼羞成怒,“我在说正事!”
顾放在他发心吻了一下,“你说。”
“额……其实,我好像已经说完了。”
顾放:……
“就是怕你生气。”他补充了一句。
顾放被他气乐了,“那你是觉得现在我不生气?”
“我还过敏着呢。”林慕揪着他的衣服,“你怎麽这样呀,对小孩应该大度一些,多给点空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