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便在圆脸少女后面的位置坐了——两人共用一长桌。
林、顾二人到得有些晚了,堂里学子互相已混了个脸熟——都是长幼相仿的年轻人,聊上几句体己话就能成为哥们儿。
“这门课甚难,老李头抓得严,去年我就没合格。”
“原来是师兄,师兄在上,听家父说李先生不收古玩不收银钱,可有此事啊?”
“对对,家父也如此说,这可如何是好?”
“各位师兄弟怎如此志短,不就是一门诗文?在下区区不才,也是五岁作诗十岁写赋,这算得了什麽?”
“哎,这位师弟有所不知啊!”最先发言的师兄以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道,“想当年,师兄我也自诩是个雅人,诗词歌赋吹拉弹唱都会上一些,但这门课我已经修了三年了。”
闻得此言,衆人投以肃然起敬地目光,有人道,“师兄着实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可敬可叹啊。”
“不敢不敢,若日后同朝为官,我们应该互相提携才是。”
在一派展望在未来朝堂上大展拳脚的美好氛围中,授课的先生到了。
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儒,姓李,他扫视一圈,先讲了些无关紧要的开场白,很快切入正题,“不知道各位诗文功底如何,我们先来对个对子。”
满堂学子登时提起精神、跃跃欲试,能在第一堂课露个脸,比整些虚的强多了。
李先生捋须悠悠说,“不难,上联是五个字,五月黄梅天,请问诸位,有何适意的下联吶?”
满堂倏然一静。
这个对联看着寻常,细细一品却能发现,短短五个字,不仅包含了数字、天象,还有颜色、植物。
这一时哪能对上啊!
燕朝顶优秀的一群学霸,懵逼了。
李先生在鸦雀无声地氛围中,微微笑了,“那老夫就点名了。”
衆人:……
林慕看到四下学子赶忙低头,全身散发着“我不知道别来叫我”的抗拒,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顾放小声问他,“你笑什麽?”
“我很难想象现在这群装鹌鹑的同学,以后是朝堂大佬啊。”林慕同样小声地回答。
“你们在说什麽?”不知何时李先生已经站在他们不远处,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和老夫说说下联吧。”
顾放指了指林慕,神色自若地道,“他说这联简单。”
林慕:……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陷害我。
为什麽要和这只臭狐貍坐在一起?
他站起来,“学生考虑不周,需要再想想。”
却见老李头笑得越加良善了,“老夫不喜欢口出狂言的学生。”
林慕张了张嘴,“我……”
老李头一锤定音,“把你‘不周’的考虑说说吧。”
在衆人或期待或惊讶或恶意或不屑的神色中,林慕试探地说了一句。
“……三星白兰地?”
==========
注:“五月黄梅天,三星白兰地”取自民国时一个无情对趣事。
未婚妻
下联一出,衆学子哗然。
“妙对啊!”
“三星三星,三光日月星,三星对五月,数字天文都对上了;白兰地对黄梅雨,花卉、颜色和天象,也都字字相对,太工整了!”
“绝,太绝了!”
“才思敏捷啊,我怎麽就没想到呢!”
林慕垂眼不语,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刚才语出惊人的不是他。
于是衆人的目光变了。
哇,了不得啊,对出这般优秀的下联,却不骄不躁如同寻常,看来这位同学是个诗词大家啊!
甚至有学子交头接耳地开始打听这位同学姓甚名谁,下课后好去结交一下。
身为焦点的林慕其实在状况外,他实在没想到,脑子一抽随口说说的现代商品名能有那麽深的含义。
古人的解读能力也是很强大。
他暗中瞄了始作俑者一眼,顾放撑着头,倒是笑得兴致盎然。
凭什麽这坑人的狐貍能置身事外啊,林慕忿然瞪他。
顾放回了个鼓励地眼神——看好你。
林慕深深吸了口气,顾放求你做个人吧!
这时,又有人皱起眉字字推敲,一人站起来说,“此联还差点儿意思。”
站起来的仁兄是据说“五岁作诗十岁写赋”的那位,生得圆滚滚地,大腹便便仿若怀胎数月,不过他一说话,林慕就发现人家胖也是有理由的——腹有诗书嘛,这人铁定是肚子里装了一箩筐的书。
他说,“前些年,学生去南边游历的时候,偶在一小城酒楼看到过唤作‘黄梅天’的菜名。学生认为,先生上联之妙还妙在‘黄梅天’既是一种气象,又是一种地方菜。如此一比,‘白兰地’便有所不及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