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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阖上眼睛,开始静静地思考、推演。
他想起除夕时大殿上,皇帝似是而非的言语,还有顾放对叶晚来的“死而複生”并不意外。
再往前,是他进宫朝觐那天回来,顾放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我要杀你。”
顾放在那天,知道了些什麽?见的人又是谁?
他的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
如果是“那位”,对顾放来说无疑是比自己更好的盟友,而且这也解释了为什麽觐见时自己并没有见到皇帝。
因为皇帝根本不在宸阳殿。
那天皇帝明面上想见的是“傅则渊”,可实际上有事相商的,是随行而来的顾放。
但皇帝怎麽断定顾放会和自己一起进宫呢?
要麽顾放在更早的时候已经和皇帝搭上线,要麽定安王府,至始至终在皇帝的监视之下。
然而事发之际不过是他们穿越后的第二天,顾放一直没离开过自己的视野。
显然,第二个可能更贴近真相——定安王府里,有皇帝的暗探。
这个发现让他禁不住战栗、呼吸急促起来,好在冬天的衣服厚重,顾放没有注意到。
林慕小心地控制着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
不要急,慢慢捋。
……等等,如果他推断的是正确的,顾放的盟友真是皇帝,刚才顾放为什麽没动手?
这个问题,任凭林慕怎麽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酒的后劲慢慢涌上来,像席卷而起的浪花,此起彼伏地沖刷着摇摇欲坠的神智。
刚才是装睡,现在他真难受得睁不开眼。不过顾放走得很稳,没有带给他颠簸的不适,所以虽然难受,但不至于翻江倒海地想呕吐。
……其实顾放这个人,如果不说话也不算计的时候,勉勉强强可以称得上不错。
啊,果然是喝多了,居然会産生这种迷幻的想法。
林慕正胡思乱想着,顾放的脚步蓦地一停。
他下意识地放缓呼吸,乖巧地做沉睡状。心里却慌得没边,难道顾放发现他装睡了?
不过顾放看的并不是他,而是背着他转了身。
此时天色尚早,整个建邑沉在梦中,林慕眯缝着一只眼看去,除了厚厚的落雪和湿滑的青石板,空蕩蕩的,啥也没有。
可顾放周身的气场陡然变了。
来源于他和顾放多次生死交锋后的了解,这人现在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慵懒,以一种审视地对敌姿态,往四周扫视一圈。
然后,又极其自然地回身,继续往前走。
一系列动作好像只是兴之所至地后眺,这人的步子还是不急不缓,可林慕感觉到,顾放紧绷状态没有消失。
这低气压让林慕觉得整颗心七上八下的。
哎,明明没什麽啊?老混混要不要这样啊,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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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知道,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双双鹰隼般的眼睛。
巷道的阴影中,数道暗影先后疾速掠过,掠过之处点叶不惊。
不过几息,他们已经不见了蹤影。
如果有人站在建邑最高的屋檐上,便能看见这些影子穿梭往两个不同的方向。
其中,黑影无声翻过定安王府的后院。
“顾放没有动手?”定安王皱起眉。
“是的,属下谨遵王爷的指令,若是顾放胆敢伤害世子,必取其性命。”黑影恭敬地说。
定安王朗声笑了起来,笑了片刻目光慢慢沉凝,“小皇帝那边呢?”
黑影一五一十地禀告,“正如王爷所料,灰羽卫出动了。”
“顾放和小皇帝之间一定有什麽牵扯。”定安王沉吟,“盯着顾放。”
“是。”黑影低头应道,顿了顿犹豫地说,“还有一事……”
能让自家暗卫露出这种表情的事情,定安王起了好奇,“如何?”
“顾放回头了。”黑影不确定地补上一句,“也许是属下想多了,但属下总觉得他是发现了什麽。”
定安王站起身,慢慢来回踱着步子,整个书房的气氛绷成一条线,压抑又沉闷,没有半点声响也没。
许久,定安王缓缓开口,“下去吧,他们二人的任何异动都立即彙报给本王。”
与此同时,与黑影方向迥异的灰影,最后的落脚点,是皇城城墙。
皇宫的宸阳殿内,遮盖了层层厚重的锦缎纱幔,如今破晓时分,天色初亮,没有卷帘的殿内昏暗如黑夜。
偶然有风吹过,风过帘动,漏进几缕淡淡日光。
借着这种依稀的光线,能看见里头有三个人。
一个坐着,以手支额。
一个站着,拿着烟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