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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劣酒,也是烈酒,烈酒让人放松,林慕说,“听故事吗?”
顾放瞟了他一眼,“你讲?”
“对啊。”林慕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胸脯,“我讲故事好听可是出了名的。”
顾放想也不想地拒绝,“不想听。”
林慕说,“故事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
顾放:……
“我朋友刚出生就被丢弃了,也没见过爸妈是谁,一直由他师傅养大。他师傅呢,没成家,没人脉,没什麽正经行当……要算起来,大概算个三无老头?”
“但三无老头也要生活啊,他的本事就是偷东西。他懂很多技巧,精通很多知识,我朋友有时候在想,这老头儿做什麽不行,非得当贼啊!”
顾放心道你说的朋友就是你自己吧,不过听到少年微沉的声音,他没有说出来。
“老头儿人虽然年纪大,但想法却很多,他总和我朋友吹牛逼,什麽年轻的时候盗过多少了不得的东西,甚至总想过过手瘾,把一副世界级名画偷回来,证明自己宝刀未老。我朋友当然不放心了,你想,他这种爬楼梯都喘得慌的糟老头子,不好好待在家里颐养天年,瞎折腾个什麽劲。”
顾放隐约猜到了他要说什麽,拿过他放在一旁酒坛,仰头喝了一口。
“哎,当然啦,我朋友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觉得这画儿很有挑战性,毕竟他可是个小有名气的大盗,嗯……大概就是和我差不多的水平吧。”
顾放挑眉,语调平平地说,“那还真是人以群分。”
“这画儿最开始的所有人是个教授,我朋友想偷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被人先一步弄走,他就找第二任所有人下手了。”林慕夺过顾放手里的酒坛,一连喝了好几口,才继续说,“他其实听过那个人的名字,他家老头儿说起过,这人很不好惹,可年轻人嘛,总是……你懂的,你不让我干我偏要试试,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对吧?”
顾放想,我不懂。
“然后我朋友也是出手之后才发现老头儿说的话挺对的,所以有时候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林慕总结,“我觉得吧,要对未成年人多点包容心啊!”
顾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其实我也有个朋友。”
林慕竖起耳朵,“嗯?”
“他找一幅上司喜欢的画找了五年,找到后就高价买了下来,结果被人偷了。”顾放说得简明扼要。
“这个……”林慕正想词为自己开脱,忽然抓到了重点,惊讶得瞪圆眼睛,“你买的?你们混□□的居然会花钱买?”
顾放“啧”了一声,“这不是在讲朋友的故事吗?”
“那……”林慕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你朋友花了多少钱买的?”
顾放轻飘飘说,“不多,也就几个亿吧。”
林慕:……
如果此时林慕是清醒的状态,可能会抓住顾放这句话的漏洞——花钱买画没错,但钱的来源正不正就不能保证了。
可惜林慕喝醉酒,智商滑坡了。
所以他觉得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他心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有钱人的世界,他们小老百姓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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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他们不知道对方在想什麽,便这麽静静坐在别人家青石板前,彻夜共饮一坛酒。
林慕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明明在这个陌生的王朝,强敌环伺,前路未知,他却丝毫没盘算过未来的路。
酒越喝越迷糊,喝到后来,混混沌沌,万事都抛在脑后。
粗酒将尽的时候,天际初露鱼肚白,灼灼明光,一瞬漫度。
从皇城的方向传来一阵钟鼓的声响。
那是礼乐,雄浑有力,余音不绝。
顾放站起身,抖了抖衣摆,“走吧。”
旁边半晌没有声音。
顾放低头望去,少年正扬起脸不知所措地看他,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模样傻愣得很。
林慕经常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但熟悉他的顾放却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深藏的精明。
但显而易见,现在这人不是装傻,而是真喝傻了。
因为少见,顾放饶有兴致地端详,喝醉的少年整个人软乎乎地,皮肤似也笼上一层酒气,水盈盈、红扑扑,他的眼睛眯着,总让人感觉下一瞬就有水色流淌出来。
少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
顾放看着他的手指,不说话。
喝醉的人说话声也很软,“顾放……对不起。”
顾放蹙起眉。
少年又说,“我不该招惹你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