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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天,我这种以身许国的人,是定不下来的。”
“我明白,小兄弟。”青衫客黝然叹息:“比起你来,我好惭愧,我的故事,是另一种
型态,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自私平凡情海微波。”
“我把家暂时安顿在一处小地方,接着是山东曲阜、阳谷、寿张等十县屠城战,我的一
小队袍泽阵亡十之七,我身中十箭养伤三月,等我康复归队之前,星夜赶回千里外我那可爱
的家……”
啪一声响,他手中的酒杯化为碎片。
“小兄弟……”青衫客拍拍他的手膀。
“遍地尸体,大火仍炽。”他任由泪水沾襟,目光凄迷:“我折屋抢入火场,她……她
死在我的怀里。
她……她已经有了四月身孕……我把她埋在坟场里,替她建了一座苍郁的佳城。每一
年,我都会去看她,在孤星冷月下诉说我们的海誓山盟。这就是人生,大叔,你明白我的刀
所代表的意义吗?”
“一种寄托,一种发泄。”青衫客像一个心理郎中:“爱也好,恨也好,一旦升华至某
一种危险境界,就会失去了特定的对象,焦点转移至任何接近他的目标,毁灭任何威胁他生
存的事物。小兄弟,你有心病。”
“也许是吧!”
“如果再进一步,那……”
“如何?”
“你将产生强烈的毁灭意识,你会有杀尽天下苍生的报复欲望。”青衫客悚然地说:
“每一刀都是仇恨的寄托,每一刀都是爱与恨的焦点。”
“不谈这些。”飞灾九刀回避正题:“谈谈你的故事,该比我的爱恨故事动人。”
“一点也不动人,平凡得教人打瞌睡。”青衫客苦笑:“既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血肉
牵连。”
“不想说?”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家传武艺,但从不为世人所知,在地方人士心目中,我只是一
个毫不足道的、肚子里有几滴墨水的、永远考不取功名的文士。
而我娶了一个有爱有恨武功了得的女人,在那女人心目中,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爱她吗?”
“不爱是假,但我恨床上多了一个人。”
“床上多了一个人?这是什么话?”
“你不懂就算了。总之,我把爱寄托在儿女身上,正如你把爱与恨寄托在刀上一样,形
式不同,意义相差不远。我有了困难,你能帮助我吗?”
“一见如故,在不伤天理的前提下,我会帮助你解决困难,说啦!大叔。”飞灾九刀慨
然地说:“你我都是可怜虫,在感情的转移与升华中挣扎的弱者。”
“我的人,已经被掳走了。”
“感情所转托的人?”
“是的。”
“对方有多强?”
“我应付不了。”
“加上我呢?”
“很难说,至少,我的胆气要壮些。”
“那么,把大半忧分给我。就算对方比玉皇大帝更强些,我也会毫不迟疑地挥刀。”
“谢谢……”
“救人如救火,你还等什么?”
“小兄弟……”
“干了这一杯,咱们吃馒头吃菜,肚子填饱了,刀挥出也有力些。大叔,干杯!”
出西门,小径通向杨家堡。
那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市集,除了本乡本土的人之外,外地人很少在这条路上行走,陌生
人一露面就会引起乡民的注意。
碧落宫的十余名衣着华丽男女,押着七个俘虏向西行,引起注意是必然的事。
远出五六里,道上行人渐稀。
余红姑偕同两位侍女,押着一个气色不佳的中年人走在最前面。
“假使董前辈不理会你们的要求,你们就杀掉我们?”中年人一面走一面问。
“大概会的。”余红姑冷冷地说:“碧落宫邪道魁首,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不怕世人
非议。
所以,你们最好向老天爷祷告,保佑一剑愁是个讲道义的人,保佑他能以朋友的生死为
念,答应本宫的要求。”
“你知道,咱们为朋友两肋插刀,已将生死置于度外,任何人也不会在暴力下低
头……”
“所以,你已经注定要死了。一剑愁为人固执刚愎,他不会以你们的生死为念,以他的
名头威望,当然不会在本宫的胁迫下低头。”
“杜某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不要再吹牛了,阁下。”余红姑冷笑:“生由不了你,死也由不了你,你最好放明白
些。”
不久,小径一分为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