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精气──」
沈惑弦慌忙解释:「我只是想要你,不是为了别的。」
对方似乎嗤笑了一声。或许根本不是笑声,只是从喉头中滚出的一个无意义的声音,但那短促的音节就像是一记重锤,将他猛地砸醒,也让他看清了自己荒诞的行径。
还覆在沈异生下身的手一颤,慢慢收回。沈惑弦局促不安的直起身子,从沈异生身上爬下来,他也知道沈异生不是一条随时就会发情的狗,不会因为他的挑弄而有一分一毫的快意。更甚者,面对的是打从心底厌恶的人,别说亲昵触碰,就是寻常的往来,沈异生也不愿再同他有任何牵扯。
明明知道时机和地点都错误的可怜,可沈惑弦就是抑制不住──他迫切的想和沈异生亲近,想要……做些什麽,像沙漠中的旅人,渴望着一点甘露,焦躁又痛苦。与情慾无关,他只是有种可怕的念头,好似他要是不这麽做,沈异生便会被其他人夺走。
「我已经许久没有……没有……」
沈惑弦动了动嘴唇,嗫嚅了半晌,没能找到合适的字眼,过去的放纵在此刻都成了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何时便要窜出来,狠狠的咬谁一口。
他惴惴不安,怕沈异生回想起那些荒唐事,连忙又道:「异生,自从你醒来後,我日夜陪在你身边,从未离开过半步,你……你记得的罢。」
似乎想起了什麽,沈异生沉默了下来。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见到绸带下方,紧紧抿着的两片唇瓣。
「……松开我的手。」沈异生忽道。
沈惑弦犹豫了片刻,想起有傀儡术在,沈异生也不可能从他眼前逃走,於是解开了束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右手一得空,沈异生就扯下蒙住眼睛的布条。再次重获天光,就见到身下是交错纵横的枝条,将他和沈惑弦密密包裹住,悬在树冠上头。
他打量完四周,才看向了比起初见,明显虚弱憔悴了许多的花妖,只问:
「如何你才肯让我离开?」
沈惑弦摇摇头,「……我不会放你走的。」
虽是如此说,沈惑弦心下却十分愧疚,他知道对方恨不能再与他毫无关系,依然打定主意不肯放弃。
「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我……我不靠近你,不会让你难受,但是你和我说说话,同我在一块,就像以前一样……」
他说着说着,胸口忽地刺痛异常,禁不住俯下身,五指抓着沈异生一片衣角。
方才被他一阵折腾,沈异生难得衣衫如此不整,襟口敞开,露出大片胸膛,薄薄的里衣下是遮掩不住的形状。可从滔天的妒意中清醒後,就算再给沈惑弦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强迫沈异生这事了。
「好。」
沈异生爽快道。
沈惑弦一愣,又听得对方说:「但你刚才也见着了,我师父他们正被不知名什麽袭击,作为弟子,我不能袖手旁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异生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你将我身上的挟制解开,我答应你,等此事一了结,就会和你一块离开。」
沈惑弦怔住了,他像是被巨大的喜悦砸中了脑袋,又像是多疑的信徒,手中捧着祈求多时的珍宝,却畏惧只是一场美梦。他嘴唇颤了颤,差点就要应了,却不合时宜的看见了沈异生半身上的符文,暗红色的字迹刺痛了他的目光,禁不住想:我若放他走,他却骗我怎麽办……?他有的是法子挥挥衣袖将我甩去,到时候就真的再也找不着人啦。
看出了他的犹疑,沈异生艰难的撑起上身,整个人立时便往前栽倒。沈惑弦连忙将他扶起来,无力的躯体却根本坐不住,只能软软的倚靠在他身上。
「师门有难,我是真心须得尽快赶回去相助,不可再拖延下去……只要将眼前事解决,我便立刻同你走……」
没有得到回应,沈异生有些焦急,紧紧攀着沈惑弦的肩头,抬头望进他的双眼,恳切道:「求你。」
他说:「沈惑弦,求你了……你还要什麽条件?」
「我都答应。求你了,让我去吧。」
「别说了!」
像是终於回过神来,沈惑弦慌忙撤去缠绕在他身上的禁制,「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要你求。」
当控制权再次回到自己体内,那种受人箝制、无能为力的苦闷也跟着消失,沈异生动了动手指,发现四肢已然能动弹,面上如大雪初霁,冷峻的神色竟也柔和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站起身,衣袍随着动作垂落,他一手将衣襟合拢,又将腰带系上,另一手抽剑俐落的斩断枝条。
正要跃下树顶,沈惑弦就捉住他的手,只是一瞬,便又松开,小声道:「我带你过去吧。」
玉阳观道士们暂住下的庙宇从外头看去,和半个时辰前并未有什麽两样,只除了空气中飘浮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一踏进前院,灰色石砖上零星洒落了不少血迹,沈异生一眼便看到右侧台阶处突兀的躺着一只断臂,他弯下腰仔细查看,那只断臂肌理分明,皮肤粗糙,应该是男子的左小臂,手掌处一片光秃,指头被尽数削去,散落在地上。
更古怪的是,这只手臂色泽灰败,看着竟像从死去多时的屍体上砍下来。
沈异生皱起眉头,看向了厢房,邻近大堂的左右两间房门都朝外敞开,里头桌椅倒落,墙上、地上都喷溅上星星点点的暗褐色,足见打斗之惨烈。
「师父!……明镜师姐!」
他边走边喊,无人应答,只有神像前青烟袅袅,地砖上偶然可见散落的符籙和物什。沈异生回过身,忽地看到柱子後有一大滩浓稠的褐红色血迹,心下一紧,慌忙四处寻找,可除了最开始那只手臂,什麽也没找到。
依照这伤势,就是大罗金仙也难救活,只不知道这伤是谁的……
他记起芎影所说,恨极天下道士书生的狐妖琴丰,这名字虽未曾听过,难道便是当年抓伤了师父的那只狐妖麽?可惜芎影不知怎麽了,话没说完就从他灵台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若能将他抓来问问,也不用在这辛苦的打哑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渊也正是为了救走这只狐妖,刺伤了青羽真人。若真是她所为,那他们会一同出现在此处或许便说的通了。
一丝怪异闪过脑海,正思索间,身後有熟悉气息靠近,沈异生头也不回问道:「你来的时候,这儿是什麽状况?」
沈惑弦答道:「我循着你的踪迹追过来时,只看到屋檐上有一只狐妖,不晓得在做什麽,你师父他们则是在大堂中与一人缠斗,场面乱的很。」
沈异生点点头,「那人应该便是我的大师兄明渊了。」
「但是……」沈惑弦迟疑了一会,道:「你师兄他好像,已非活物。」
沈异生心头一跳,「他被做成了傀儡?」
沈惑弦摇了摇头,苦恼道:「我不晓得……那身体并非木枝,依然是他的肉身,只是没了活人气息,一举一动却又灵活之至。」
「什麽?!」沈异生猛然睁大眼睛,看向那只断臂──原来那是明渊的手臂,他早就死去多时,狐妖操纵他的屍身,袭击玉阳观道士,藉他之手,杀伤同门……思及此,沈异生浑身发凉,未能料到对方竟然阴邪至此。若要说玉阳观同这狐妖是否有仇怨,确实,十数年前她曾被青羽真人一路追杀,虽然成功逃脱,却也受了重伤。可要追溯源由,却是因为她为非作歹,啖人血肉在先。
此番报应不爽,如今她欲要报复回来?
他走出院外,两指点了点眼皮,往四面八方仔细瞧去。隐隐绰绰间,竟是看到一团极淡的妖气,循着气息走近,来到後头一处小山坡,草丛中似乎躺着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手中提着剑快步走向前,看清前方景象後,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两条大蛇一前一後趴伏在地上,压倒附近长草,底下是大片凝固的血迹,染红了叶片。蛇身上,数十道伤口纵横交错,最深的那道,几乎只余下薄薄的蛇皮连接,几乎要将大蛇生生劈成两半。
沈异生蹲下身,指腹触碰上冰冷的鳞片──妖丹果然已经被挖去。
「怎麽会……?」
他不可抑制的回忆起今日的情景,驾着马车打趣他的璩二姑,小轿内替他包紮上药、温柔婉约的璩大姑。不久前还与他言笑晏晏的两条生命,如今竟然就只剩下两具空壳,红颜一朝成枯骨。
他默然半晌,眼眶不自觉有些酸涩,一只手伸了过来,捏着素面手帕拭去他面上湿意。再看去,沈异生已然冷静下来,只道:「要赶快找到我师父他们。」
他们一行人走的匆忙,如今看来,应当是为了逃命。就连师父与明镜都抵挡不住的妖物,现在对方又夺去了千年大蛇的妖丹,尽管不可能立刻便全部炼化,实力也必定比先前更加猖狂。
沈惑弦帮着他将两具蛇屍小心搬进最近的厢房,沈异生恭恭敬敬拜了三拜,阖上门栓,待到危机暂除後,再回来将两姊妹安葬。
出了庙宇,虽然不知道往哪里去,沈异生猜测师父若要走,应当是回玉阳观。於是辨明了方向,再不迟疑,动身前往。
他猜想的不错,前方百里处,玉阳观道人们正被几人挡住去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中一人穿着浅蓝色道袍,上有飞鹤图案,与明镜等人衣着相同,正是玉阳观弟子明谊,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脖颈处一道深深割痕,凝固着褐色血块,胸口处滴落大片血迹。另外三人则是深灰色的道袍,胸口、肚腹分别各有一道伤口,鲜血浸透衣衫,约莫四十来岁,是原先在那间庙宇中洒扫的道人。
他们面上都呈现灰败之色,双目混浊,唇角溢出血沫,就连明镜也掩饰不住惊惧神色──因为这四人方才都早已死於明渊剑下!
按常理,屍身应当会随着时间逐渐僵硬,他们却行动如常,甚至比常人反应还要迅速敏捷,幸而只有明渊和明谊举剑攻来,带有一招一式,另外两人几乎不成章法,双手乱抓乱扑,饶是如此,众弟子们依然被打得措手不及,尽显颓势。
狐妖虽未出面,却一直跟在他们後头,每隔一会,就会操纵着屍体过来袭击他们。敌暗我明,一来二去间,众弟子疲於奔命,稍有不慎,就会被对面钻到空子,这才不过多久,又被夺去两条性命,还活着的身上也都出现好些伤口。
一个明渊已经让他们难以抵御,现在又掺和进了三人,对方大可直接将他们杀尽,却总是杀伤一两名弟子後便收手,兼且蓄意避开青羽真人。这般猫捉老鼠的游戏,无一不再印证屋檐上那句话:要先杀光他身边所有人,再让他在恐惧中死去。
「你若是恨我,为何不乾脆净冲着我来?」青羽真人沉声道,他丹田发力,声音平缓送出,「用邪术同时驭使数人,十分费力吧?老道这儿有句建言……最好从现在开始就一心一意对付我,否则等你妖力匮乏,便再无机会了。」
他说的笃定,其实不过是猜想,毕竟这邪术可谓闻所未闻。然则术法再如何诡异,终须要付出代价,绝不可能任她想使就使。
却听狐妖笑道:「你想多了,老东西,对付你的废物弟子还需要三日?明明我是一片好意,留了这麽些时间给你们办後事,唉,可惜做师父的等急了……也罢,今晚就能送你们一齐上路。」
语毕,她忽然嗯了一声,随後咯咯笑道:「呀,又有新人替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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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今早和明镜分散四处寻找沈异生,回到暂落脚的庙宇後,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兼之满地血迹,明易当下与沈异生所想不谋而合,拍马就往玉阳观方向走,於是先行赶到。
眼看又多了十来人,青羽脸上却毫无喜色,他来不及阻拦,两具屍身就揉身而上,他只来得及提醒道:「躲开!」
幸而明易早有防备,当即举剑隔住,在看清对方面容後,却不由得一怔,一句「明谊」便喊出了口,随即发现到不对,眼前这人面容苍白,双眼混浊,颈子处全是暗褐色血迹,哪里还有个人样?!
另一人也朝他抓来,明易本打算收剑躲开,却在此时,马儿受了惊吓,一声嘶鸣後把背上的人甩了下去。
这下猝不及防,所有人都还在马背上,明镜他们又被两具屍身缠住,眼见对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是血块的口腔朝他扑过来,明易忍住疼痛,猛地提起一口气,往旁翻滚了数圈。
然而明谊这一剑就躲不过了,剑风袭来,明易下意识举起右手挡在身前。噗嗤一声,却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离他最近的明安在千钧一发中翻身下马,架住了对方的攻势,但他拦的急忙,剑锋还是在他手臂上拉开了道口子。
「……!」
明易连忙爬起身,迅速的後退几步,胸口隐隐抽疼,肋骨应是断了。幸好经过这麽一缓,其他人也已经反应过来,纷纷下马与那两具屍身缠斗起来。明易站在後头看着,越看越是心惊,他原先只当自己是因为被打得措手不及,加之马儿受惊才不敌,可现在看来,对方动作之敏捷,出招之狠迅,他们根本抵挡不住。
再加上,那几具屍人就如同无痛无惧一般,不管在他们身上戳刺下多少伤口,只要不妨碍行动,便没有任何影响,依然不停攻来。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然听到一声惊叫,明镜转头去看,只见又有两道身影朝他们袭来。她心中略感怪异,忽地反应过来,不对!
总共只有四具屍身,而现在这两人分明是多出来的……仔细一看,衣着和面容也都不陌生,正是才刚死去不久的两名弟子。
所有人都惊骇万分,从未想过竟有如此邪门之事──袭击他们的屍身全然不受符咒影响,就连匆匆设下的几个阵法也都被视若无物,来去自如。这让本就不以剑术为主的道观子弟更是难以抵御,犹如一身利爪被拔除的猛兽,只能任对方戏弄施为。
眼见又有两人倒下,似乎达到了目的,几具屍体当即收势,踩着地上散落的符籙红绳扬长而去。
明镜持剑的手颓然落下,其余弟子也都神色惨然,青羽真人更是面色灰败,喃喃道:「命绝於此……命绝於此哇……」
最可怕的是,即便是死亡也不能解脱,一想起他们活屍般的惨状,所有人心下就一阵恶寒。
「师父──」
青羽摇摇头,「走吧。」
尽管他们都知晓再如何拖延都不过是苟延残喘,却都打起精神互相包紮,有水囊的拿出来分了水喝,又掏出乾粮吃了。谁也不愿放弃活下去的可能,就算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明安扶着明易慢慢走来,满脸惊诧,「这是……这是怎麽回事?那个是大师兄吗?还有明谊?」
明镜将庙中发生的事情说了,明安不解道:「这狐妖又是哪来的,就说咱们跟她结了哪路子仇哪路子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镜道:「我也是见到明渊才想起,该不是当初与明渊合谋,伤了师父的那只狐妖。」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青羽真人,就见他点点头:「应当是她。」神色却是十分黯然。
「可大师兄为什麽会变成……」明安憋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形容词,「变成那样,他和狐妖不是一夥的麽?」
明镜道:「那妖手段既如此残忍,就算是一夥的又如何?比起常人,道人的体魄更加有用,狐妖自然不可能会放过明渊。更何况,当年师父会追着她不放,也正是因为她四处作恶,否则哪有必须除去的道理,其狠毒可见一斑。若不是明渊阻挠,让她得以脱逃,今日也不会,也不会……」她是想到了无辜丧命的几名师弟,眼眶不禁酸涩。
青羽真人却摇摇头:「我现在只怕,或许她的报复从更早之前便开始……明渊,唉,这孩子或许不是我们想的那般。」
一时之间,众人尽皆沉默了下来,
他们当时都道明渊被狐妖迷的神魂颠倒,是以叛出师门,而狐妖因为被青羽重伤,由此种下了仇恨,在今日报复道观弟子。可若明渊是受了邪术操控,比如操纵这些屍体一般,也不无可能。
这是青羽心头一根刺,当年被刺伤的失望怨怼,早就随时间消逝,他一直等着哪日大徒弟能回道观认错,也许随便给个解释都行,没能想到,却等来这般结局。
「对了!」明安忽道:「符籙阵法驱不退大师兄他们,但是伤的了狐妖吧!」
青羽真人摇摇头,「她藏身在远处,又有障目之法。」
「那我们分几人冲出包围,用阵盘寻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只能如此了。」青羽真人看向明镜等人,「明镜,明安,明池……」他点了好几人,全是道法较精熟者。
「届时若敌人出现,你们便带着阵盘寻那狐妖,余下者,随我一齐尽全力拦住活屍。」
众人皆应声,却也都知道这几乎与送死无异。旁边忽然传来哭声,一弟子啜泣道:「师父,林锦死了。」
人人面色都难看了起来,除了伤感同门逝世,还代表着等下一次狐妖出现,又要多上一名敌人。
正想着,就听到远处有响动传来。
玉阳观弟子们匆匆起身,如临大敌,远远却看见一人身着道袍,正朝他们疾步赶来,後头还跟着个……妖,待到近前,终於看清了他样貌,纷纷露出喜色,「异生!」
明安更是跑过去,拉着他就要检查身上,沈异生摇摇头:「我没事。」发现熟悉的面孔都还在,但看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口,神情萎顿,气氛带着压抑与绝望,便知道狐妖并未放过他们,於是对青羽真人道:「师父,你身上可带有镜妖碎片?」
青羽真人一愣,点头道:「有。」说着从衣兜中取出一玉瓶,瓶身刻有翠绿竹叶,开口处用符纸贴着。
在来时路上,沈异生忽然想到,镜妖因为本体四散,是以妖力匮乏,但若是将它们合而为一呢?他将猜想与青羽真人一说,此时已是绝路,没有多少深思的时间,青羽当即点破符胆,将符咒毁去,掀开盖子,「你要如何使用?」
沈异生拉开衣襟,用小刀往自己胸口处扎了进去,鲜血顺着刀刃蜿蜒流下,与他相熟者皆知这不过是障目之法,脸上却犹有不忍神色。
他将瓷瓶接过,瓶身一倾,碎片便倒在掌心,站在他身旁的花妖两指拾起一片,指尖萦绕妖气,附着上了碎片。碎片表面反射着莹莹光芒,很快又被塞进了他胸前的豁口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惑弦时刻注意着他的神色,见他皱起眉头,连忙问道:「还好麽?」
沈异生反手抓住他退缩的手腕,深吸一口气,「继续。」
过了一会,在伤处里搅弄的手指收了回来,沈惑弦再捻起一块碎片,直到所有碎片都嵌进他身体里。
花妖低声道:「好了。」他拿出帕子,拭去沈异生额上冷汗。
沈异生瞥了眼鲜血淋漓的胸前,除了疼痛之外,身体倒没有多出特殊的感觉。不过想来也是,当时被白虎嵌进碎片时他也没有察觉,若不是芎影造梦拉他入局……
感应到一缕若有似无的陌生气息,他伸手抓去,轻烟化为绕指柔,缠上了他的小臂,紧接着,又往外散开,约莫在他跟前一尺处,渐渐凝聚成一团人形。
「芎影?」
「沈公子。」
迷雾散去,一袭雪纺长裙垂落,芎影款款走出,容颜依然美艳无双,他忽地偏过头,做附耳倾听状。
「琴丰追来啦。」
沈异生心道:果然如此,於是问:「正是要请教你这件事,你可知道该如何对付她?她与玉阳观又有什麽渊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芎影弯身坐了下来,他身下并无一物,浮坐在半空中,轻轻晃动着双足,双手捧着脸颊,俯视着沈异生,「你要对付她麽?那可难的很,她以精魄为食,以血肉为炉,以魂识作引,似妖非妖,似人非人,似鬼怪精物,实已入魔,所以道术拦她不住,只能从她自身下手。至於渊源……唉,也是百年前的因果,却要报应在你们头上。」
「百年前的因果?」
「百年前,有一书生进京赶考,暂住附近庙中,夜间受蚊虫叮扰,不堪其苦,便到屋外咏诗散心。路遇一老者,攀谈过後,互引为知己,老者便邀书生作客家中,两人相谈甚欢。数日後,书生离去,顺利通过科考,成了新晋状元郎。皇帝对书生所作文章赞不绝口,书生在考场中写下的策论更是交付术文监,大肆印刷成册。然而却传出了流言,说是这书生所写皆是拾人牙慧,流言还未来得及传进宫中,书生便找了个道士,到那老者家中,将他一家老小数十条命尽数夺去。」
沈异生愕然。
芎影继续道:「沈公子应当也猜到了罢,老者一家,便是白狐化作的妖物,除妖的道士,正是玉阳观道人。」
沈异生心道:「那书生为何要做这种事情?」转念一想便明了:「估计他的那些文章都是抄自老者之口,谈天时被书生化用去了。他怕被人找上对质,於是先下手灭口了。」
「不知那位道人的名讳是?」
芎影道:「灵虚真人。」
沈异生皱起眉头,似有模糊印象,应该确实是他们某位师祖了,於是道:「尚有一事相求,那狐妖身上应该也嵌有你的碎片吧?」
芎影伸出手,掌心朝上摊平,汇聚起一团柔和光晕,随後溢散到他灵台之中,「沈公子猜得不错,她的妖丹中确实融有我的一部份,只是当公子寻到她後,还须得除她煞气才行。」
沈异生问:「要怎麽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芎影道:「我本是九天之上瑶姬侍女的一面水镜,意外被摔碎後落入凡尘。你大可设十方锁魂阵,脚踏五星罡,墨线缠她足,两指点上丹,将煞气引入我身。」
沈异生讶异道:「原是如此……那煞气可会对你造成影响?」
芎影弯起眉眼,「会对公子造成影响才是,日後得再设阵度化,否则煞气入身,有损元气。」
「好。」
他睁开眼,将镜妖所说一五一十转述给青羽真人,青羽沉吟片刻,道:「十方锁魂阵极其繁复,怕是来不及了,或以地火炼心阵替代。」
事不宜迟,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地火炼心阵共要五张明火符,三张御风符,分别压在阵法上,中央置一红漆小宝塔压阵。寻了块合适地方,青羽手中持一托盘,捻起朱砂洒落,「天罗维网,地阎摩罗,慧剑出鞘,斩妖诛精,一切灾难化为尘。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他连诵三遍,待阴阳调和,再以桃木剑往地上划出沟壑,将朱砂与自己的鲜血混合成一碗,倾倒上去,深红色立刻沿着轮廓散布开来,形成刺目的纹路。八个角落以枣木钉钉上,再用红绳缠绕上数圈。
「天地无形,幽魂余命,太上观星,晃朗有幸……乾坤借法,阴阳换道!」
随着青羽话音落下,六个身影也已从远处显现,浓烈的腐臭气味扑面而来,如同催命的信号。
兵刃相交,发出铮铮响声,许是知道这次不成便没有了下次,玉阳观弟子们不愿放过这个唯一的机会,纷纷尽力拦住对面凌厉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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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萧萧风凄厉,横空夜夜月明庭。
清越的铃音穿透迷雾,由万千世界而来,直指藏身於其中的目标。
琴丰猛地睁开眼睛,绿荧荧的眼珠闪烁着奇异的光泽,若是仔细看去,就能瞧见里头隐隐有横冲直撞的黑气。
青羽说得确实没错,她煞气入体,逆天而行,为了修复肉身,又强行吸收了璩家姊妹妖丹,此刻正是摇摇欲坠的边缘,若不是受恨意驱使,也撑不了这许久。
复仇……复仇哇!
百年蹉跎,琴丰早已不作他想,世间纷扰皆与她再无干系。
唯独报仇二字,随着时日益发强烈,刻在骨上,铭在心上,日夜侵扰着她。
过去看谁不痛快,直接杀了便是,可当见到道人们被几具屍体吓的四处逃窜,再没有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琴丰心中忽尔快意非常,忍不住便想多折磨他们一会,教他们也经历一番自己的苦痛。
她亲眼见着自己族亲在天雷下被劈得焦黑难闻,白狐们害怕的化作原形四处逃窜,却怎麽也逃不出禁锢住他们的阵法,十数名道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耳边是连绵不断的诵咒声,夹杂着痛苦哀嚎。
眼见不敌,老狐纷纷跪地求饶。蓝衣道人手持法剑,缓步走来,寒光闪过,还跪在地上的狐妖头颅便应声掉落,嘴巴甚至来不及阖上,睁着双眼,似乎想问为什麽。丛丛鲜血泼洒在地,几十具屍身被人随手弃置,叠成一座小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琴丰就瑟缩在焦土中,被母亲兄姐的屍身遮挡的严严实实。她害怕的不敢动弹,只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近,还有不停翻动的声音。
蓦地,四周亮起,一双金线步云履就停在她的跟前。
对方用脚尖拨开了上方的白狐屍体,垂眸看着她,面上的表情似是怜悯,又似是嫌恶。
也不知是动了恻隐之心,抑或是认为一个小妖构不成威吓,竟抬手放过了她。
可恨当她终於修得大成,李姓书生却早已经病故,她无法手刃仇人,於是血洗了李府──直系也好,旁支也罢,只要是姓李的儿孙後辈通通逃不过去。
然而虽有邪术傍身,只她一人还是难以掀起波澜,也是因缘际会,让她遇上了赦恶,凭藉芎影的能力,所到之处,无不腥风血雨。
本该是大仇得报,她却一点也没有想像中快活。
是因为杀的不够多麽?是以亲人无辜惨死的亡魂不得解脱?
琴丰不解,她的修为也从某日开始,忽然静止不动,如同死水一般,无论她如何催动,就像是被看不见的高墙阻隔住,怎麽样也到不了下一重。
直到一帆风顺的傀儡大军终於遇上了阻挠,琴丰在後头远远望见,一群道人手持法剑,动作熟稔的摆下法器设下法阵,掐诀诵咒,阵中已经倒下了一批又一批的傀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此熟悉的情景,琴丰忽然明悟:是了……那姓李的小人确实恶心,但真正的刽子手,却是玉阳观的道人。
她杀不尽天下人,灵虚的弟子却是一个也别想逃!
破空声中,一柄法剑稳稳送来,琴丰不躲不避,周身黑气大盛,急急召回几具屍体。哪曾想,竟被道士们拼尽性命缠住了,她惊诧过後,便道:「也行,反正都要死的。」
明镜气红了眼,怒道:「邪魔!」
琴丰笑道:「这名头我可不敢当,论邪魔怎及的上你们老祖。」
沈异生止住了明镜,道:「琴丰,当年之事确实是一场错误,你选择报复也情有可原。可当时牵涉到的人都早已尽数死去,你与赦恶掀起了大战,更有无数生灵无辜殒命,如此却依旧不满足,是以今日,我们必定要阻止你。」
「哈──」
声音骤然停住,琴丰双目圆睁,瞪视着沈异生,「你说你知道?你又知道什麽了?」她环视一圈,忽然醒悟过来,冷笑出声,「是灵虚那老贼自己说的罢?不愧是玉阳观,真不要脸至极,还敢拿来吹嘘呢。我若是你们,定要燥的抬不起头。」
「……没错,我就是在拿你们出气,既然要做那灵虚的弟子,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下一世记得投个好胎,别再认错了人。」
明镜道:「那明渊呢?你又是怎麽……怎麽诓骗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琴丰一怔,随後漫不经心道:「他呀,活着的时候就是个蠢蛋,死了反倒有点用处。」
明镜红了眼眶,再也忍耐不住,法剑快速点向琴丰面门。明镜、明安等人也齐唰唰朝她攻去,琴丰硬吃下了明安一剑,看似要往那处倒,细腰一扭,却来到了明池面前,一道黑气猛地击去──不过几息之间,琴丰已经看出来了几人深浅,柿子自然是挑软的捏,於是打算先行伤了明池。
没想到,却被一个屏障凌空挡住了,纵然黑刃还是击穿过去,但因着势头缓上一缓,被明池躲开致命部位,只在肩上戳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洞。琴丰皱起眉头,身形一飘,退开到数丈外,几道金色光芒追了上去,沈异生手持符籙,揉身而上。这几下又快又准,冰冷的剑锋贴着琴丰的脸颊过去,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
琴丰大怒,五指一收,立时转移目标,妖风顿起,团团黑气将沈异生包围住。在她眼中,就是年纪最大的青羽也不过是个奶娃娃,更不用说沈异生了──可如今这黄口小儿竟然伤到了她!
琴丰满是怒火的看向沈异生,身处於浓重妖气之中,对方动作明显谨慎许多,面色却丝毫不改,端的是冷静至极。
她不禁心下暗道:且看你能装模作样到几时。与此同时,层层叠叠的风刃扬起,竟是要将其中人千刀万剐。
沈异生两指间的符籙自动燃起,轻烟袅袅下,他周身似是出现一堵屏障,挡住所有风刃。
两张黄符很快便燃尽,沈异生长剑倏地递出,术法蛮横,琴丰也不敢小觑,一收一放,凝实了力气挡下。
严严实实接下的一击,竟让琴丰手臂隐隐作痛,她不及反应,眼前又是寒光一闪,琴丰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挡住了接连不断的攻击,她没有料到,一个明明半身都是木傀的人,居然还能如此强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方出剑速度越来越快,脚下踏着天罡一步未错,四面八方尽是摇铃声响。琴丰一时恍惚,立时便警醒过来,却还是慢了一步,手臂猛地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双肩便被刺出两个窟窿,她抬手就要隔出屏障,逆行的妖气却在此时作祟,浑身经脉剧痛,就是这麽阻得一阻,等在後头明镜的法剑便穿透过她的丹田,擦着妖丹而过。
沈异生已经往她额上拍下一张镇恶符,身上顿时有如千斤重,压的她直不起身,被拽着血淋淋的手臂来到一处空地前。
明镜明安等人早就候在那处,各人手捏符籙,压在阵法上,专注的掐着指诀,不敢有任何疏忽。
琴丰拼命挣扎,指甲陷入泥地中,难以置信的看着明安捻起墨线,往她脚踝上紧紧缠绕住。其余道人站位错落有致,同声诵咒,琴丰恍惚了一瞬,怔怔的看着眼前青色衣袍。
「……十方锁魂,起!」
伴随着这声落下,琴丰脑中立刻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拉扯着带来难以言喻的剧痛,她忍耐住叫喊的冲动,十指紧紧攀住地面,抠挖的鲜血淋漓。
很快,就连这点凭依都没有了,一阵朗朗诵咒声後,她被阵中无形的丝线提起了身躯,有人走到她跟前。琴丰眯眼看去,是沈异生,他正伸出两指,抵在她上丹处。
琴丰已经清醒过来,看清周遭形势後她并不畏惧,别看她现在犹如困兽之斗,这些破东西不过能锁她片刻,一旦有谁出了分毫疏忽,她就能钻到空子,舍弃躯壳逃到某一尊傀儡身上。
做好了盘算,琴丰不禁放松下来,甚至盯着沈异生的脸,打算牢牢记在心上,待回头报复。哪知下一刻,源源不断的黑浊之气便从她身上倾泄而出。
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琴丰瞪大眼睛,感受到曾经充填在气海处的煞气正慢慢消逝。
这些都是她引以为傲的力量,为此她心魔萦绕,承担多少代价──「啊!!!」尖利的嘶吼不由自主的从喉头中爆发出来,参杂着不可置信和绝望。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道法除不了煞气,心魔本源唯有天界至纯至净之气才能驱散,一个小小道人又是怎麽做到的?
她发疯似的挣动起来,「住手!住手!」,明安偶然看过去,被她的狐相吓了一跳,声音打了个颤,幸而手上掐着的指诀没停。被师姐瞪了一眼,他立刻移走目光,竭力专注在自己的任务上。
直到最後一缕黑气消失无踪,沈异生才收回了手,如今煞气都到了他体内,正缓缓往胸口处的碎片聚拢,直到尽数吸收进去,再将碎片移除即可。至於琴丰的处置,因为牵涉到太多性命,还要带回去玉阳观,交由掌门再议。
「可以了。」
沈异生十分谨慎,将狐妖的妖丹牢牢封住後才示意弟子们撤阵。约莫是耗损太多心神,忽而有些站立不稳,明镜见状,收了法剑就想来扶他。
然後他便听到了一声惊叫。
那声音虽然短促,却悲切至极。沈异生没能望一眼是谁,胸口处传来的剧痛拉走了他所有心神。原来还萎顿在地的狐妖,不知何时竟然冲破重重束缚,如鬼魅般来到他的跟前。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琴丰似颠若狂,咯咯直笑出声。她的手还插在沈异生胸口,一阵泄愤似的搅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
「原来这门功夫,须得由死到生,盈满则亏,不先抽去一身修为,拼死赌上一把,便勘破不得其中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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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七零八落躺着几具屍体,琴丰被制伏後,这些凶猛的屍傀当即软倒不动。担心诈屍,六具屍身被墨线和符籙贴的满满当当,尽管知道这些都对以特殊妖法控制的傀儡没用,还是绑个心安。
玉阳观道人们聚在一处,彼此将伤口略做包紮。一个白色身影却待在不远处,同青袍人们隔开一段合适的距离。
他孤零零的待着,只是盯着远处一点不动。
身旁忽然传来窸窣声响,沈惑弦倏然扭头看去,明易正按着腰侧,艰难移步过来。与沈惑弦对上视线,明易朝他点了点头,道:「方才多谢了。」
适才情况凶险,留下来的除了青羽真人外,几乎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更何况多数人身上有伤,幸而危急时刻有花妖多番相助,从旁拦下不少致命攻击。虽然不知道这些枝条被斩断是否会对花妖造成伤害,但那好歹是花妖的幻化物,估摸着再怎麽也会有所影响,於情於理,都须得致上谢意。
仔细看去,便能发现比之初见,花妖面如金纸,气色极差。明易踌躇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用的伤药对妖物有没有作用,还是将手中瓷瓶递了过去。
沈惑弦摇头婉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实话,道人的死活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会耗尽全力,舍下百年修为将他们保住,不过是为了让沈异生兑现承诺。
眼见就要得偿所愿,可不知道为什麽,沈惑弦心头萦绕着一丝恐慌。
因为要动用法阵符籙,术法不分敌我,他跟过去只会拖累。可那狐妖诡计多端,实难应付──
他看了一眼玉阳观道人们,有些踌躇,怕沈异生恼他不听话,又怕沈异生出了事。
沈惑弦忽然瞪大眼睛。
有本体躯壳的联系,他比道人们要更快察觉到来人。心心念念的人就缀在後头,沈惑弦粗略的打量下,没有哪里缺胳膊少腿,喜悦道:「异生!」提起一口气迎了上去。
经过几名道人身旁时,明镜忽然伸指朝他後颈一点。
「麻烦师姐了。」
看着软倒在地的花妖,沈异生叹了口气。他神色忽地一变,即使匆匆摀住了嘴,黑色浓稠的血液还是从指缝间溢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张大富拖着步子,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手里捧着一盆水往外泼。
此时天刚破晓,四周隐隐笼罩着一层灰色轮廓,尚未散去的寒意沾在衣物上。困意上头,他手没拿稳,木盆匡啷一下滚出去,在脚边打了个转。竹笼里的老母鸡被惊醒,扑腾翅膀咯咯直叫。
张大富呔了一声,慢吞吞的弯腰去捡,捞着盆子起身时,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抹白色影子,惨白惨白的,也不知站在那儿多久了。
匡啷──
木盆滴溜溜的滚回原位,张大富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穿着白衣的男子。
「哎哟喂!这位爷,差点给您吓死!」
他拍了拍胸口,小心肝儿乱跳,弯身拾起木盆,再抬头,人却不见了。他心下疑惑,後头有人啪的一下打开窗子,探头喊道:「愣什麽呢,打两桶热水上二楼!赶紧的!」
「好嘞!」
张大富急匆匆赶到後院,抱了一捆柴火出来烧,跑堂的李业擦了擦手,也来帮忙,顺嘴聊起了天。
「这会儿不太平哪。听说又有妖怪到处作乱,玉阳观的道长们都下山除妖去了,前些日子才又见着了他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