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的尾巴绷直,又柔软地缠绕住他的手指。
蛇柔弱无骨地围着他的胸口转了一圈,蛇头乖顺地搭在他肩头,有规律地对着他的耳根吐气。
言知瑾揉揉耳朵,认真地问:你很在意我会不会理你,是吗?
嗯。蛇温柔地注视着他。
言知瑾踌躇片刻,问得深入了一点:你在意我,对吗?
嗯。蛇还是用那种凝视恋人的眼神望着他。
我对你来说,比其他人类更加特殊。
当然,你是独一无二的。蛇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
言知瑾绕着圈,问了很多问题。
每个问题大同小异,他自己都觉得没有意义,但言虺都回答得很认真。
言知瑾嗓子痒痒的。
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些,是
你喜欢我吗?像人类情侣的那种喜欢。
但他每次想问,都会血液上涌,指尖冰凉,喉咙里卡着融化的铅块。
简而言之,进入了战或逃的应激状态。
他不得不换一个比较温和的问法。结果就是,问了一圈,还是没问到点子上。
言虺饶有兴致地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言知瑾指甲掐住自己的手臂,努力克服那种紧张感,问,你喜
嘀的一声,房间的灯重新亮起。
空调也翻动页片,开始嗡鸣。
外面一阵鬼哭狼嚎,还有纷乱的脚步声。
言知瑾刚酝酿起来的勇气,又被打散了。
他摆摆手,烦躁地说:没事。
你刚刚想问什么?蛇缠住他的手,灼灼逼人地问。
门外传来焦急的拍门声,沈知瑜正在哀嚎:救命啊!哥,有蛇!
言知瑾目光一凛,恢复成干练严谨的姿态,掀开蛇尾巴,准备去开门。
蛇不耐烦地喷气,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门口,打开门,上本身挺直到最高高度,脑袋顶着门框,雄赳赳气昂昂地游出去。
哥我靠,这蛇怎么更大。沈知瑜惨叫。
黑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下楼,在一片惊呼声中,把误入酒店的森蚺赶走,再急躁地赶回来,关上门。
沈知瑜呆滞地站在门口,过了半分钟,开始疯狂拍门:哥你没事吧?还活着吗?
门向里打开,他差点一头栽进屋里。
言知瑾衣服乱糟糟的,头发应该理过,但因为太匆忙,还是有几缕翘起来。
言知瑾严肃地问:怎么了?
沈知瑜摸摸头发,偷偷向门里张望,说:刚刚停电的时候,我不是在下面和他们聊天吗,电一来我们才发现,有条蛇趁着天黑溜进来了。我傻了,他们也傻了,我就上来叫你哥,你屋里那条蛇是哪来的?也太大了吧?
哪有蛇?言知瑾抬抬眼皮,冷淡地说。
我刚刚明明看到一条大蛇哇,它站起来和门一样高,感觉比今天见到的森蚺还大,嗖地一下就不见了,它、它还会关门。沈知瑜语无伦次地比划。
言知瑾打开门,将门内的场景大大方方地展现给他看。
言虺坐在沙发上,正在专心看着笔记本电脑,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精准地抬头示意。
沈知瑜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把卫生间和衣柜都翻了一遍,甚至床底下都敲了敲。
没有蛇!
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是我看错了?不会啊,我怎么会看错呢,那么大条蛇
你看错了。言知瑾干脆地回他,不留情面地把他往外推。
沈知瑜往外面飘了几步,忽然转头,笑眯起眼睛,狡猾地看着言知瑾。
言知瑾警觉地后退几步,准备躲回房间。
哥,你是不是停电的时候太不小心了,在地上摔了一跤,把衣服都摔皱了。哦不对,也可能是热的,唉,你说这天气,又不能脱衣服,多折磨人。沈知瑜甜甜地说,每句话的末尾,似乎都有个波浪号,还是说你金屋藏蛇?
言知瑾冷着脸,砰地一声关上门。
沈知瑜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电脑给我。言知瑾把笔记本电脑从言虺手里要回去。
言虺将电脑递过去,却在交接的时候,握住他的手腕,问:你刚刚想问什么?
我要问的都问完了。言知瑾回想起自己刚刚的那些问题,整个人都快冒烟了,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那个时候的自己的嘴捂住。
怪不得他当时总觉得说不出口,这就是未来的他在想方设法地阻止他犯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言虺说。
你不知道。言知瑾心跳骤然加快,他冷声道。
言虺自顾自地说:你是想问,你喜
言知瑾的心差点跳出喉咙眼。他厉声说:闭嘴!
你希望我成为你的信徒吗?言虺流畅地说完。
言知瑾呆在原地,心跳的速度逐渐趋于平缓,血也冷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失落。
你不是想问这个吗?言虺敏锐地问。
是这个,你说吧。言知瑾在他旁边坐下,兴致缺缺地说。
我当然希望。言虺真诚地说,但我并不急着要它达成。就算达不成,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只要你让我陪在你身边就可以。
你这一点不像神的语气。言知瑾打开方眠发来的文件,随口说。
言虺沉默片刻,戏谑地说,我是什么样,神就是什么样。神没有固定的形象。
睡觉的时候,言知瑾关了空调,舒舒服服地和蛇蜷缩在被子里。
蛇的身上天然冒着冷气,在这个天气条件下,简直是最好的天然空调。
言知瑾脖子下枕着一段蛇,怀里抱着一段蛇,一条腿上也缠着蛇。
蛇太长了,歪七扭八地塞在被子里,他也分不清哪是哪,一人一蛇,像两条缠绕的线,在被子里胡乱地绞缠出奇妙而紧密的环扣。
***
言知瑾做了个梦。
他久违地梦见了那个银色的空间。
浩瀚的星河和构建一切的无形的秩序,在他面前织成密不透风的门。
黑色的雾气从门缝里渗透,飘散在星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