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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是秦戒之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夜晚,也是最孤寂的一个夜晚。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漏进宝殿内时,秦戒之身后出现了脚步声。他的后背有一瞬的紧绷,但是当身后的人叫他“小满”之后,他便松懈了,是无声的失望。
秦戒极其平静地说:“你来了。”
盛青:“嗯,我来带你回家”他望着秦戒之跪在佛前的背影,突然瞪大眼睛:“你的头发怎麽……”
“怎麽了。”秦戒之转过来看着他,神色平淡,“我只是把头发剪了,你不用大惊小怪。”
盛青的脚下还踩着被秦戒之亲手剪下来的发丝,他没那麽了解秦戒之,所以他此时根本无法理解秦戒之为什麽要这麽对自己。
“为什麽?”盛青问。
“因为我在佛前跪了一晚上。皈依了悟,怎麽能够不剃度?”
盛青惊讶地张开嘴巴,想要说什麽。秦戒之却又稍稍宽慰他:“不过你放心,我不是要真的剃度出家,只是想要做个了断。”
“噢。”盛青安心许多,摸了摸鼻子,“看久了你长头发,现在你又变回夏天那时候的短头发了,我还挺不习惯的。”
秦戒之从蒲团上站起来,“不要紧,以后你会有很多时间来习惯。”
盛青一笑,说:“车已经停在外面了。”
秦戒之点点头,一边擡腿迈出大雄宝殿,一边说:“那就走吧。”
积雪清冷,晨钟浩蕩。尽管时间尚早,但是棠善寺的僧侣们已经开始焚香诵经,香客也已经陆陆续续地进来了不少。秦戒之跟着盛秦往外走,却在寺门口碰到了贺慎安。
贺慎安嘴角破了,满脸胡渣,衬衣皱得不行。他碰见秦戒之时眼睛瞬间变得通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问道:“戒之你跑哪去了,我找了你一晚上!”
秦戒之的态度却出奇的冷静,他让盛青先去车里等他,然后才对贺慎安说:“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贺慎安莫名其妙,“你要走去哪?”
“回我真正的家。”
“你的家就在这,你还要去哪个家?”贺慎安发现秦戒之的头发变得很短,“怎麽回事,你怎麽把头发剪了?”
“因为我信了一次佛。”秦戒之深深地看了一眼贺慎安。
贺慎安不明白秦戒之什麽意思,他拉着秦戒之要往自己车里塞,“爸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责怪你了?你不要因为生气就跟爸妈提退养,他们也不会真的把你赶出家门的。现在就跟我回家,有你哥我在,就算发生天大的事你也不用怕。”
秦戒之却死活不肯上车,“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以后都不会再回去那个家了,也不会再去见爸妈。”
“……戒之?”贺慎安不可置信地摇头,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这个弟弟是受到了什麽刺激,精神变得不正常了。
“戒之,你是不是在怪我那天晚上亲了你?”
秦戒之咬了一口下唇,说:“我跟爸爸说过,那天是我勾引你的,都是我的错,不关你的事。”
“戒之,你不用替我在爸面前开脱的,他……”
“别再叫我戒之了!”秦戒之在此刻突然无比厌恶这个和贺慎安有关联的名字。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挣脱出贺慎安的手,然后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其实我叫盛小满。今天我就是要跟我的亲生父亲回家的。”
“……什麽?”贺慎安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大问题。
秦戒之脸上只一瞬闪过痛苦和不舍的神色,稍纵即逝,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察觉得到。他冷下脸来对贺慎安说:“我讨厌你,我讨厌你的那个家。所以我要走,而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不相信,你怎麽可能会讨厌我?”贺慎安惊疑不定,又想到那天晚上是自己用力摁住戒之主动亲的他,戒之肯定是因为这事恨死自己了,便连忙说:“那天晚上我亲你是我不对,可那是因为我喝了被人下药的酒才会那样做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戒之,你原谅哥哥好不好?”
秦戒之没回答他,眼里却有了点泪光。
“你怎麽了突然,为什麽哭?”贺慎安忍不住将秦戒之抱在的怀里。他怕秦戒之因为那个吻而痛恨自己,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忍不住要主动贴近他。
秦戒之靠在贺慎安富有安全感的怀抱里,隐秘地贪恋着他的温度和气味,他想要这份时间稍微久一点,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了,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接触了。佛说只有了断因果,求不得之人才能放得下。
秦戒之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让爸妈心痛失望,贺嵩乔的亲眼目睹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待在贺家了。他既然不能爱自己的哥哥,那就只能彻底离开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