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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秒,他听见夏羿脚步走远了,一阵不算大的动静之后,他又走回来到床边,说:“我给你倒了杯水,你口渴了喝。”
杯子被放在了床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夏羿没再说话,像是在等秦戒之说点什麽。可是秦戒之觉得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就连句谢谢也不愿意和他说,躺在被子里装作睡着了。
黑暗无光的宿舍落入了沉默。夏羿没待多久,就又离开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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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如山倒,秦戒之被烧热和咳喘纠缠地不安生,一觉睡得惊惶神魇,仿佛躺在半梦半醒的悬崖边上。直到他被手机铃声惊醒,心髒还在剧烈震颤如擂鼓。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夏羿打来的电话,想都没想就挂掉了。可是几秒钟后夏羿又打了过来,秦戒之觉得自己要是不接他一定还要继续打。
犹豫了三秒钟,秦戒之在关机和接电话两者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
“干什麽?”秦戒之把汗湿的头发捋到脑后,不耐烦地问。
“救救我……救救我,秦戒之,救我……”夏羿气若游丝,在向他急切地求救。
“你怎麽了?”秦戒之一头雾水。他从床上坐起来,一只手提着后领子把被汗浸湿的衣服给脱了下来。
“我被人锁在体育馆了,这里的人都走光了,我从里面出不去……秦戒之,现在我只能找你了,求你救救我。”
秦戒之心里是有怀疑的,觉得夏羿可能是在骗自己,可是当他看见床边夏羿给自己倒的那杯水时,他的心稍微软了一点,觉得他也可能是真的被困在体育馆里了。
今天大暴雪,夏羿要是在冷冰冰的体育馆里待上一晚上,肯定要生病。秦戒之小时候被困在过冬天的车库里一整夜,他将心比心,知道这滋味给谁尝都会很痛苦。
“好吧。”秦戒之穿上羽绒服,手里抓着围巾,脑子还没从晕痛中解脱出来。他用手心拍了两下太阳穴,然后问夏羿:“你在体育馆哪个地方?”
夏羿连忙说:“游泳池,我在游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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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苍穹垂濛,风雪交加。
秦戒之在路上沾染了一身霜雪寒气,他的伞面也结出了一层较厚的雪盖。到了体育馆,里面空空蕩蕩的,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游泳池的门是锁着的,秦戒之没有钥匙,他在外面拍门喊夏羿,可是却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回应。于是他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擡脚用力踹门,把门给踹开了。
走进去,秦戒之远远地看见游泳池边上一动不动地趴着个人。他认出是夏羿,连忙跑过去,可到了近处才发现夏羿的右手浸在水里,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手腕里流出来,缓缓泛布扩散,已经染红了一大片池水。
“夏羿!”
秦戒之被夏羿割腕自杀的场面震惊地心神颤乱。经过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他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连忙把夏羿的手从水里捞起来,然后把他的身体翻过来抱在怀里,“夏羿,你醒醒!”
夏羿失血过多,脸色比雪还苍白,呼吸在休克的状态下逐渐减弱,无论秦戒之怎麽叫他都无济于事。
“混蛋……”秦戒之摸出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紧张地四处看看,地上有一把带血的美工刀。
他把美工刀踢到了难以触及的远处,然后用围巾给夏羿的手腕止血,最后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失血过多的夏羿保暖。过程中夏羿的血淋淋漓漓地沾了他一身,他的指尖触到一片腥湿黏腻。
他还心存一丝希望,但愿体育馆里还有人没走,可以来帮帮自己。“有人吗?这里有没有人!来人……救命啊!”少年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蕩在偌大的游泳池之上,焦急而绝望,可是没有人回答他,更没有人来。
暴风雪夜,几乎所有人都离校了,秦戒之落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在救护车到达之前,尽管他心急如焚但是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干等着。
此刻,寒冷刺骨的血腥气犹如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头顶。他简直要恨死夏羿了,恨他把自己骗到这里来目睹他自杀的场面,恨他偏要用这种方式死在自己面前。
煎熬焦灼的心境催得他头痛欲裂,还剧烈地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他几乎要咳呕出血来。
夏羿在他颤抖的怀里缓慢地睁开眼睛,瞳孔黯淡,狭隘的视野里只能看见他的下巴。“秦戒之……”他虚弱地叫他。
秦戒之惊讶于他能醒过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但是他还是很痛恨这个人,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在骂他:“狗日的玩意儿!咳咳!”
夏羿也知道他现在肯定恨死自己了,可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欣慰地浮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