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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时被真相沖击得六神无主,跑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仿佛听到了酒瓶倒下的声音,但他一眼都没有回头看。所以,平安扣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自己落在了员工宿舍里……
顿在膝盖上的手指发紧许久,秦戒之终于朝盛青的裤兜伸过去,把自己的平安扣拿了回来,过分用力地往手心里攥紧,再攥紧。
现在系在他手腕上的平安扣是贺慎安的,他把自己断掉的这根死死地抓在手心里,愈发觉得窒息和心惊肉跳。
这个时候病房门被打开了,夜里值班的护士走进来,脚步声不算轻,盛青耳朵一动,眼珠在眼皮底下转了一下就醒了过来。他醒来第一眼就和床边坐着的秦戒之对上,看见他把平安扣握在手里,红绳两头露在拳头外面。
“……”秦戒之握着平安扣的手在盛青颇为紧张的注目中缓缓放下,搁在膝盖上。他没急着和盛青说话,就安静地在一旁等着护士给他打完消炎针,挂好盐水,最后又从病房里走出去。
门被关上之后,落针可闻的寂静重新落满了只有两个人的病房,三盏灯中唯一被打开的一盏灯亮得更加小心翼翼。
盛青忍耐着肩膀上剧烈的疼痛,把枕头垫在腰下面,坐得高了一些,犹豫了好几次后终于率先开口说:“你的手……伤得要紧吗?疼吗?”他担忧的目光小心而轻柔地触碰着秦戒之纱布缠绕的两只手。
秦戒之向后靠在了墙上,膝盖上十根手指交叉在了一起,却说:“你肩膀上的伤比我重很多。”
盛青顺着他的话摸了一下自己被纱布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肩膀,脸稍微低下去一点,嘴角不好意思地翘了一下又立马压下去,像是因为受到了关心所以流露出一种藏也藏不住的欣慰与激动。
这个样子被秦戒之完完整整地瞧在了眼里,秦戒之不自然地快速地眨了三下眼睛。他觉得这个人大概是误会了,此刻他对这个人的怀疑多过关心。
“我的伤不要紧,可你的手还要画画,受了伤总归不好。”盛青的一颗心全部系在秦戒之的安危上,把他从头到脚看了又看,白色衣摆居然被铁架烫出了一个焦黄的窟窿。“现在天气热,你要小心伤口发炎。”
秦戒之不想听他说这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等他把这句说完,就问他:“你怎麽也在烧烤摊?”
“凑巧嘛,这边的烧烤我来吃过好多次了,每次都晚上来。”盛青说完静了三秒,然后手伸到腰下面挪正了枕头,把背靠上去,才再次擡起脸来看秦戒之。
“这麽巧啊。”秦戒之一点也不相信他是凑巧,“这麽巧你和我都在今晚来吃烧烤,这麽巧在动乱的人群里你离我这麽近,这麽巧别人推我刚好被你看见,这麽巧你刚好救了我。”
盛青被质疑得变了脸色,“我也没想到会这麽巧。”摸了摸鼻子,“还真得感谢这麽巧,要不然你就……”
秦戒之打断他:“你说这次是巧合,那麽之前那几次你也说是巧合吗?那天深夜你看着我从画室出来下楼梯也是巧合?那天傍晚在保健室,你趁我睡觉的时候擦干净了我的鞋子,这也是巧合?还有你帮我买矿泉水,给我创口贴……”秦戒之感觉心口被堵着,“难道这一切你都要用巧合来糊弄我?”
“……”盛青被他质问地哑口无言,失败般地叹息一声,说:“原来你都知道。”瞟了一眼秦戒之手里的平安扣,“那天晚上溜进我的宿舍,又慌慌张张地跑走,撞倒了啤酒瓶的人果然是你。”
“你说得没错,我去了你的宿舍,还看到了一些东西。”秦戒之在口袋里没摸到手机,想起来自己把手机借给了女同学报警。没有手机也没关系,秦戒之把那个屋子的所有细节都记下来了。
“你在日历上圈出了七月六日,你打算在那一天做什麽?”
“我……我什麽也没做。”
秦戒之不相信地摇摇头,上半身从向后靠的姿势变成了往前伸,说:“那你圈出那个日期的理由是什麽?”
“……”盛青脸色变得青白,仿佛失血过度,嘴唇干涩地起褶皱起皮。他安静了超过十秒钟,丝毫没有坦白回答的意思。
“那麽,”秦戒之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极近处,和他仅仅相距一个手掌的宽度,换了个问题问他:“你的枕头下面藏着一张结婚照对吗?你结婚了,那你的老婆现在在哪?你们……”喉咙紧涩到极致,声带在其中压抑地震动,又冷漠又凄哀:“你们有孩子吗?”
连日来,巨大的疑团压在秦戒之肩上,几乎要把他岌岌可危如细线的神经给压断。焦虑、梦魇、仓皇、烦躁……他再也受不了这种比千万只蚂蚁噬咬皮肉还要痛苦煎熬的酷刑,决心这一次一定要从这个人口中得到真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