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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戒之心中烦闷,没心情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听着小姨和妈妈说话。他时不时看小姨一眼,觉得陆云旗和她长得真像,尤其是他们的鼻子上都有个小小的驼峰。
小姨似乎是注意到了他过分热切的目光,就笑着问他:“戒之在看什麽呢?小姨的脸上沾到什麽东西了吗?”
秦戒之淡淡地笑了笑:“没有。”他不想让大家发现自己在生日宴上心情不好,就努力拿出往常惯会讨长辈喜欢的口吻说道:“小姨今天戴的项链我以前没见过,我觉得好看,就想要多看几眼。”
小姨摸着胸前的珍珠项链说:“这是我上个月刚买的项链。我想给你妈妈也买一条,但是她不喜欢这麽大的珍珠。”
“妈妈喜欢翡翠。”秦戒之说,他知道萧如音左手腕上常年戴着一只月光莹白的冰种翡翠——
十四岁那年,他和家里的狗玩得太过头了,脑袋被狗咬了一口,萧如音连夜带他去医院打狂犬疫苗。那个时候,他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头昏脑胀的,萧如音就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用两只柔软的手给他揉脑袋,秦戒之就看见她手腕上的月白镯子在眼前晃呀晃,像模模糊糊的月光。
从那个时候起,秦戒之知道了,原来月亮不是高的、远的,而是软的、热的,像萧如音的手。而他打心眼里认定萧如音是自己的妈妈,就是从那个有月亮的夜晚开始的。
陆云旗和他爸妈待在一起就浑身拘谨,这时忍不住问:“我大哥怎麽还没来?”
话音未落,他爸倒是率先笑了一声,说:“你就知道黏着你大哥,别以为你跑他屋子里打游戏的事儿我不知道。”
“知道了你还让我去……”陆云旗小声嘀咕,不敢让他爸听见。
小姨夫人长得高壮,往酒桌上一坐就是威风八面,和邻座儒雅内敛的贺嵩乔一对比,更显得言行举止豪放不羁,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江湖豪客。他自己给自己开了瓶白酒,边喝边说:“我打电话问过了,慎安的航班因为暴雨而延误了,能在今晚十二点前赶回来就算早。”
坐在旁边很久没说话的贺嵩乔这时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又戴上,神色平常,似乎看不出任何不悦的痕迹。他说:“今天是戒之过生日,他航班晚点那就不等他了,我们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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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戒之尽量让自己在酒桌上多吃几口饭,这样才不会扫了大家的兴。但是他本身实在是没胃口,吃多了就想吐,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他只好借口上厕所走到包房外面来透透气。
外面站着好几个人在抽烟,秦戒之穿过缭绕的烟雾,不经意间吸到了几口二手烟,然后经过这些人走出去,走到飘着微雨的街上。
“呼……”秦戒之呼吸着室外清新湿润的空气,堵闷的胸腔终于好受了一点。
西陵尚且是微雨,而北寰却已经是暴雨了,甚至影响了飞机航班。贺慎安能赶上这个生日宴吗?秦戒之拿手机查着北寰飞西陵的航班时间,悲观地估计他哥大概率是赶不上了。
“可恶。”秦戒之蹲在潮湿的街边,怨恨般地喃喃自语。他想要拿手机给贺慎安打电话,却还是不肯就这麽打过去——凭什麽要主动给他打啊,明明是他赶不上自己的生日宴啊……
“生日宴。”秦戒之没滋没味地咀嚼着这三个字,突然自嘲般地笑出了声——什麽生日宴?他哪里有生日啊?今天只不过是他被贺家领养的纪念日而已,又不是真的生日。
秦戒之越想越觉得痛苦,他蹲着抱住自己的头,暗骂一声:“操……”像他这样的人,连自己几月几日出生的都不知道,更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叫什麽名字?什麽都不知道,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地过生日——
“操。”秦戒之一下子站起来,焦躁地在街上走来走去,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发洩口来发洩满腔苦闷。在街边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半天,最后在经过一个小报亭时停下脚步。
老板从报亭里探出半个身子,问他:“想买什麽?”
秦戒之犹豫半晌,没回答他。
老板还挺有耐心的,看他是个学生模样,就又问他:“买报纸,还是买杂志?我这还有漫画书,你要不要买几本看看?”
秦戒之咬了一下嘴唇,虽然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说:“我买包烟。”报亭除了卖报纸,还卖香烟。
老板还挺意外,把他的模样打量了一遍,怀疑道:“你成年了吗?”
今天刚成年的秦戒之点点头,朝报亭里一指,说:“就给我拿它。”
他指的是一包登喜路,老板转身把烟拿给他,接着揣度着问他要不要再买个打火机?他一看这个少年就像是第一次尝试抽烟的样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