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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慎安被这声亲昵的称呼膈了一下胃,眼睛稍微眯了眯,仍然看着舞台上正在演唱的小孩子,说:“好的作品浩如烟海,我怕是看不过来。邵总想要让这画廊赚钱,不如去聘请一位专业的经理人。”
邵卓喝下一口香槟,透过玻璃杯瞄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射出点不易让人察觉的精光与算计,才又放下酒杯,笑了笑,说:“最近生意忙得不可开交吧?这新颜料要做上市,下面要管的员工也越来越多。”
贺慎安有些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指尖悠閑地摩挲着金属袖扣,映着绿光的眼珠滑过来,看着邵卓笑了笑,说:“做生意哪有不忙的,我才刚起步,没几年的积累,比不上邵总底下‘殷实’,做起事来总是游刃有余的。”
“碰上好时代罢了。”邵卓摆摆手,自谦一句,又说:“得空来我画廊坐坐?”说着递出一张新的名片,“我可以帮你把今晚高价拍得的版画挂上去。”他把重音放在了“高价”两个字上。
这话说得既隐晦又直白,邵卓算準了贺慎安会上道,听得懂其中的关窍。而贺慎安果然是个聪明人,那些不言自明的话全部化在了他的眼神里,还接过了他递出了名片,上面有他画廊的地址。
“既然邵总想要把版画挂在自己的画廊上,那麽就不能不明白这些版画的涵义,客人会问的。”贺慎安把玩着烫金的黑色名片,似乎真的对邵卓的画廊很感兴趣一般。
邵卓拿刀叉切着瓷盘上的鹅肝吃,金属与瓷器碰撞出叮叮的脆声,“一些小孩子的画能有什麽深刻的涵义?呵,客人想要什麽样的内涵我就能给他定制什麽样的内涵。”
贺慎安洁净修长的指尖划过名片锋利的边缘,在它尖角处停下,没有再继续把玩。邻座邵卓两三口吃完了鹅肝,嘴边沾了酱料没擦。贺慎安瞥他一眼的同时向后微仰,然后托起桌上的香槟,酌了一些。
晚宴内场灯光倏忽一变,冰蓝的烟雾喷出,整个舞台变得如梦似幻,当红偶像歌手从烟雾里款款地显露真容,在满座光鲜华服的瞩目中开始演唱。
服务员开始给嘉宾们上甜点,每一份甜点都附下一个精致的信封。这是晚宴的抽奖环节,信封里装着三张抽奖券,是给到会的嘉宾娱乐用的。
贺慎安是西陵人,有爱好甜口的习惯,所以比起略微油腻的主菜,他倒更喜欢吃这一小份精巧可口的布丁。
这时候,助理文朗踩着匆忙的小碎步赶到他面前,俯身在他耳边说:“老板,计划要和你合影的小孩出事了。”
贺嵩乔贺和萧如音托贺慎安给这个慈善晚宴捐了两幅画,它们在下半场的拍卖环节中分别被一个意大利人、一个法国人以高价拍走了。贺慎安作为捐赠人代表,被邀请在晚宴结束时和被捐助的贫困儿童合影留念。
被安排要和贺慎安合影的小孩是个孤儿,今天才从偏远地方的福利院被接来北寰。按照晚宴的计划,这个小孩先要上台表演,然后去餐厅吃饭,最后换身衣服待在后台,等到晚宴快结束的时候被人领到内场来和捐助人合影。
谁也没想到这个小孩会中途跑出去和人打架,打的还是一个富豪的小儿子。
火苗
小孩被助理从门外领进来,宴会内场一片暗紫色的灯光流转,晃得人眼花。等到长头发的小孩子走到了面前,这熟悉的轮廓叫贺慎安在一瞬间恍了神:戒之?
小女孩擡起头,露出一张倔强的小脸,她的眉毛特别浓黑,下面长着一双狐貍似的灵动眼睛,可是额头却是被人打破了,生出一块红肿的伤口,看了直叫人心疼。
她的头发是在和别人打架的时候被人给揪散的,现在乱糟糟地披散在肩膀上,一根扎马尾的彩色皮筋还挂在打结的发梢上呢。
贺慎安把自己心里那点似曾相识的滋味收好,然后把酒杯放下了。
酒桌上人们推杯换盏十分嘈杂,前面的舞台上还有人在唱歌,贺慎安就蹲下和小孩相比过于高大的身子,和小女孩处于相同的高度,问她:“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眨眨睫毛浓密的眼睛,神色淡漠,却不说话。
文朗在耳边小声对贺慎安说:“老板,这个小孩因为意外事故失聪了,她听不见我们说话的。”
贺慎安有些意外,又看见小孩向自己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要走。
他连忙把小孩拉回来,转而用手语问她:“我是要和你合影的捐助代表,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眼睛睁得比刚才大了一点,其中有惊异之色,像是对这个看起来矜贵的公子哥居然会手语感到很意外。她用打架蹭破了皮的手比划着回答:“我叫纪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