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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有个人走过来坐到了他右边的位置上,动作轻得像是一片不属于夏季的雪花落在了椅子上。秦戒之没怎麽注意他,专心拿毛巾擦着湿头发,擦了几下,却听到有人在他边上说:“球踢得不错。”

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毛巾从头上滑下来,秦戒之转头看见个人——是夏羿。他形销骨立,比上回见时瘦了一半不止,好好的一个少年都快要瘦没了。秦戒之看见他这幅鬼样子,很揪心。

“夏羿。”秦戒之叫他的名字,看着他凹陷的深色眼窝,说:“你又回来集训了?”

夏羿一动不动地坐着,冷得像个堆在椅子上的雪人。他静静地注视着秦戒之好一会儿,才说道:“是啊,我在家休息够了,就回来继续画画了。”他的话也冷,又轻柔又虚弱,像是飘在虚空中的碎片,把浑身是水的秦戒之吹得阴飕飕的不舒服。

秦戒之把手里的毛巾捏着比刚才紧了三分,斟酌着问道:“你的身体还好吗?”他担心夏羿抑郁症还没好就又被他爸妈逼着回来集训。

夏羿的嘴唇却对秦戒之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那里漆黑如深渊,他反问道:“你说呢?”

“……”秦戒之心想这人的抑郁症是不是更严重了,比起上次要跳楼的极度失控,他这次看起来则是平静如死灰的皮囊下隐藏着更浓烈的疯癫。

“你瘦了好多。”秦戒之把脸和脖子上的水珠都擦干,给夏羿递过去一瓶没开过的水,“我觉得要是你的身体还没调理好的话,可以去跟游老师说,先去看医生。”

夏羿拿着秦戒之给他的水低头看着。秦戒之想说天太热了你喝点水吧,可还没等他说,看台下面就跑过来个人喊他:“秦戒之!把紫草棒扔下来给我!”

“元竹。”秦戒之听到声音,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把堆在大腿上的毛巾放下。夏羿看着他走到看台栏杆边上去。

秦戒之从栏杆边探出脑袋,看见谷元竹正站在下面抓耳挠腮,没被长袜遮住的大腿上,还有手臂上都起了好几个红胞,红胞长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扎眼得很。

“草里有好多跳虫,我要被他们给咬死了。把紫草棒给我涂一下,不然我要痒死了,痒死了!”谷元竹捏着从湿滑的鼻梁上摘下来的圆眼镜,坐立难安地在下面乱蹦,头发上沾的草屑一抖一抖的。

秦戒之看看天色已经昏沉了,刚才的漫天霞光全都收进了八分乌青的天幕后面,就说:“到了晚上虫子更多,你把球拿回来,到看台上来吧,我拿紫草棒给你。”

谷元竹想了想,觉得再去草地上踢球就等于把自己喂给草里的虫子了,于是听取秦戒之的建议,叫人把球扔过来,然后抱着球往看台上面走。

秦戒之看见谷元竹往台阶上走了,就从栏杆边退回来,可一转身却撞到了夏羿。夏羿的身体比他更瘦,却没被他撞得哪怕摇晃一下,反而像钉进了地里似的牢牢站在他面前,一双发青的眼睛紧盯着他看。

秦戒之被他盯得很不舒服,本来踢球踢得畅快的心此时被他搅得凝重了几分,压着他的脾肺胃肠,哪哪都不痛快了。“你……”秦戒之想说话。

“秦戒之。”夏羿突然叫他的名字,打断他,然后把那瓶水用力地塞回他手里。

秦戒之握着这瓶水,有点懵,一时不知道该对他说什麽。却是夏羿用冷如冰刃的语调对他说:“秦戒之,你太自以为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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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寰的慈善晚宴富豪云集,名流麇聚。

贺慎安在晚宴上拍得了一套名为“蝴蝶”的版画,是贫困儿童们用油墨、刻刀、木蘑菇等工具亲手制作和绘画而成的作品。

版画一共有九块,每一块图画虽然粗粝却富有野性,大量对比色的碰撞与融合使得色彩斑斓的画面妙趣横生。九块版画共同拼合成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栩栩如生。

和贺慎安同席的邵卓最近刚买了个画廊。他一看见贺慎安就举着酒走过来,先热情洋溢地叫了他一声“贺总!”。会场内部的灯光变成了绿色,把他敦厚的身子照得像个邮筒。

贺慎安在生意场上和他见过一面,关于这个人的发家史他也有所耳闻。“原来是邵总啊。”贺慎安还专心听着舞台上的钢琴曲,手扣在洁白的桌布上,没去举酒杯。

“贺总记性真好,还记得我在马场给你递过名片。”邵卓和人换了位置,坐在了贺慎安的身边。他拿手正了正胸前的紫色领带,脸上笑出了猫纹:“贺总的父母都是美院教授,艺术眼光肯定没的说,我的画廊正缺东西往上挂呢……”他适时地转换了称呼,“慎安帮我掌掌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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