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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季韶锦说得头头是道,众人的议论声也小了,皆仔细听了起来。
他将手背在身后,虽乃一介布衣,但看着姜昱逐渐不悦的脸,却是没有丝毫露怯,从容一笑:“以一花得见春色满庭,题意有之;以一花得见社稷根本,胸怀有之;笔触细腻,神形兼具,画工有之;《满庭芳》为词牌名,曲调柔美,此画色彩笔触亦是温柔,音律有之……依在下愚见,戚姑娘的画作,当为魁首。”
季韶锦这话虽是给戚玉瑄打圆场,但却也提醒了众人一个事实:论画功,宁婉娴远不及戚玉瑄,不过是仗着个讨巧的立意罢了。
更何况这个所谓的立意,其实并不贴合曲调,多少有些强套题意的牵强。
宁婉娴眉目间的喜色一点点褪去,而姜宜的眼神则带着狰狞:这两个贱人,最好哪个都落不得好!尤其是宁婉娴,敢利用她哥给自己出头,简直找死!如今姜兴那个死人也不知去哪里了,既然戚玦已经自己回去了,他便也没机会对那个贱奴下手,也不知还跑出去做什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姜昱和季韶锦之间暗流涌动,姜昱作手揖,语气却难掩挑衅:“敢问姓名。”
季韶锦虽特意穿了件平整的新衣,但既无染色,又无刺绣,在一众人间便颇显素简,但他在这位姜小伯爷面前却无半点自惭形秽,他回以一礼,大方自报家门,道:“在下季韶锦。”
“可有官身?”
“举子耳,并无官身。”
姜昱轻笑一声:“这也难怪,季举子定是甚少出席这样的场合,所谓雅集,乃高雅之士互诉情志之宴,故而情志高于书画,立意重于工笔。”
面对姜昱的轻视,季韶锦倒是不卑不亢:“在下的确不及姜公子见识广博,但既是比画,难不成姜公子以为,画功便不重要么?更何况,在下说过,戚姑娘的立意并不输。”
二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姜昱道:“输不输并非季公子说的算,应交由诸位评判。”
季韶锦翩然一笑:“既如此,每人将青睐之人的名字写于纸上,匿名投票,你看如何?”
姜昱一愣,又在两幅画上扫了一眼,一瞬间的心虚后,他昂着头应道:“自然。”
唱票的环节被交给了郡尹家的小姐。
结果如何,戚玉瑄已不甚在意,她的视线低垂,喜怒不明,袖子底下的手指却紧紧握着。
最后的结果,是戚玉瑄以一票之差险胜,得魁首之位,但对于那些彩头,她却道:“既是东家,自己添的彩头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不若赠与婉娴,取同喜同贺,宾主尽欢之意,那才是好彩头。”
包括那把流光溢彩,也华而不实的短刀。
人人称赞戚大小姐好气度,亦羡慕宁婉娴突然得了这么些珍宝,一场跌宕起伏的雅集倒也就这么结束了。
第30章 雪地对峙
天色渐昏,雪后的天透着妖冶的玫瑰色,从天边的金色向穹顶漫出玫红。
来场宾客纷纷拜别戚玉瑄,顾新眉也将姜夫人送到了门口。
只是,姜夫人眉头轻皱:“怎不见兴儿?”
姜昱对此显出几分不悦:“兴许是二弟贪玩,在哪里迷了路。”
无人注意到,姜宜半低着头,连嘴唇都在忍不住发抖……
顾新眉道:“东院有些个偏僻少人的地方,若是二公子去了那里,怕是不容易自己寻回来。”
姜夫人是知道自己这儿子是个没正形的,还打趣道:“不知是去哪里浑玩了,也不瞧瞧时辰,我看,倒不如我们先去,估摸着明早睡醒了,他才想起来自己姓甚名谁,到那时便自己钻出来了,还得劳烦夫人将这混蛋小子送到府上。”
顾新眉掩嘴笑了几声,道:“姜夫人这就是说笑了,二公子那般身娇肉贵的人,哪能怠慢了?不如先去茶室坐着,我差人去寻就是了。”
顾新眉陪人在茶室坐着,高妈妈也差人在家中遍处寻人。
但宁婉娴却叫住了高妈妈,道:“妈妈,五姑娘自方才雅集离席,便再没回来,若是寻人,不如将五妹妹一并寻了吧?”
宁婉娴这话说的格外居心叵测,找姜兴就找姜兴,非得说戚玦也一起丢了,若是有心的听去,也不知该起什么龌龊的联想。
高妈妈打量了一眼宁婉娴,中秋那晚福安院里的所有人,除了顾新眉,就没有一个瞧得上她的。
“你倒好心。”
说话的,是刚陪戚玉瑄送罢客人回来的戚瑶,戚玉瑄被顾新眉留在茶室,她此刻正独自回去。
经雅集一遭,在戚瑶心里,宁婉娴可比戚玦罪孽深重多了,她冷着脸道:“没回来的人多了,你什么时候糊得一脸泥巴作菩萨胎,独独关心起她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