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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蘅芜走得极慢,崔鹤也不得不放缓脚步。
两人一路无话,短短的一段距离被走得无比漫长,崔鹤备受煎熬,刚想说些什么打破僵局,便听身旁一声柔和的“崔将军”。
他不由侧眸。
谢蘅芜弯眸带笑,目中隐隐有些怜悯意味。
“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该告知将军。”
崔鹤紧张起来,声音绷紧:“娘娘……何事?”
谢蘅芜轻轻一叹,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崔鹤心下一阵焦急。
“崔将军,是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怎么了?”情急下,崔鹤有些鲁莽地追问道。
“也是霍珩才带来的信儿,左丞……似是染了时疫。”
崔鹤面色空白一瞬,旋即脱口而出:“不可能。”
“时疫不曾传出边关,父亲怎会得病呢!”
“崔将军莫着急,这……也是我们奇怪之处。”
“按理说,左丞素日接触之人,不该会有染上时疫的可能才对。”
“不过将军放心,此事尚未明确,何况左丞身份特殊,京中御医定会全力诊治。”
崔鹤却无法安心。
时疫有多凶险,他亲眼见过,恐怕京中御医也应付不来。
“父亲……父亲他都见过谁?”
谢蘅芜适时露出为难神色,迟疑着:“崔将军……这也不好说呀。左丞身边,不都是些大臣吗?”
“最多……是去国寺见一见太后娘娘罢了。”
崔鹤眼睫一颤,抬眸看她。
谢蘅芜仍是一脸纯然无辜,唇边还挂着得体的微笑,浅色瞳中却几多冰冷,美丽又危险。
崔鹤登时遍体生寒。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夺权
谢蘅芜看着崔鹤有些慌乱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萧言舟一手撑着额角,一手搭在膝上,领口衣襟松散,其下硬朗线条隐隐约约。
与他视线相接时,谢蘅芜目中冷意便化去,她弯眸如月,脚下小跑几步上前,十分自然地坐到了他膝上。
她环住他肩头,伏在他胸口,轻叹:“我会不会吓到他了?”
萧言舟的指尖勾起她一绺发,将其缠绕起来,又松开,乐此不疲。
“他总得做取舍。”
“……也是,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担心梨落。”谢蘅芜忧心忡忡,“我担心他们要借势逼宫。”
萧言舟轻轻抚了抚她发顶,安慰道:“有靖国公,不必担心。”
谢蘅芜弯了弯唇,一哂:“陛下的心肠可真不怎么样。”
明明已经有了足够给崔氏定罪的证据,他却偏要继续陪她演戏。
让她走上高台,再狠狠跌落下来。
“这叫什么……天若欲其亡……必先欲其狂?”
萧言舟随口夸赞:“阿蘅真聪明。”
他还勾着她的发,顺手扯了扯,成功得到谢蘅芜不满的瞪视。
他垂眸,掩去眼底涌动的阴鸷。
“不过阿蘅……彼此彼此罢了。”
事实证明,谢蘅芜的担心不无道理。
在内奸重新修书一封送往京中后,崔府内被隐瞒下的消息立刻传了出来。
京中一时人人自危。
先前去探望过崔左丞的人纷纷闭门不出,原本想去探望的人也立刻打消了念头。
起初还有人对这消息将信将疑,但后头很快又传出了崔夫人与崔大娘子尽数病倒的消息。
于是人们深信不疑。
更大的恐慌随之蔓延开来。
连左丞这种权贵都染上了时疫,那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岂不是越发危险了?
朝中也因左丞病下而陷入了暂时的混乱。
众臣显然不会愿意朝政都落入靖国公手中,靖国公本人也不愿。这几日的早朝皆是匆匆解决,只等着送往边关的信能尽快得到萧言舟的回复。
然而崔太后比帝命更快来到了朝堂之上。
早朝时,臣子们将将到齐,便听到殿外的宦者又高声唤道:
“太后娘娘到——”
一时众人脸色变幻,精彩纷呈。
崔太后穿着一袭深黑蟒袍,出现在大殿外。
随着她走入,里头的臣子不由自主向后退开,让出了一条道来。
她满头金玉璀璨,神色雍容,不见一点残余病气的模样,
只有一人不曾让开。
崔太后的目光遥遥地落在其人身上。
靖国公。
他行了一礼,合乎礼数却没有多少恭敬。
“不知太后娘娘凤驾亲临,所为何事?”
崔太后唇角微勾,凤眸中带着些讥讽之意:“靖国公这是何意?”
“微臣愚钝,不知陛下何时有了应允太后娘娘回宫的旨意。”
靖国公一板一眼说着,分毫不让的态度,令殿中越发安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