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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别人,早就军法从事了。
“这些人走脱,难保不会返回拓跋什翼健那里,暴露我军虚实,谢将军是南人,不知北地民风,此地没有忠孝仁义,为了活着,不择手段,就算留着他们,也带不回大梁。”李傥语气平和中带着冷漠,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以往在尚武堂时,他并不是这个样子,后来进入辽东,与虎狼搏杀,与夷狄为伍,经历的事情都哦了,心性逐渐变化。
谢玄被他冷漠话语说的不知如何反驳。
放走他们,只靠两条腿在冰天雪地里跋涉,其实一样是个死。
侥幸活下来的人一定会投靠拓跋什翼健,到时候白狼城的虚实就暴露了。
谢玄叹了一声,颓然坐下,闷声喝酒。
李傥重新坐下,翻动着烤鱼,待鱼身两面焦黄之后,递给谢玄,“谢将军不必多虑,此事即便传回朝廷,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与你无关。”
谢玄哪里还有胃口,“哎,只怕此事以后会影响殿下名声。”
名士自然在乎名声。
“哈哈哈,谢将军多虑了,我既为将,当以守土安民为责,岂在乎这些虚名?有人喜欢嚼舌头,就让他嚼去吧。”
屋外寒风还在呼啸,与惨叫声狞笑声夹杂在一起,响了大半夜。
直到第二天晌午,谢玄和几个亲卫才走出冰屋,望向北面,全都愣住了。
只见一道五百多步的尸墙堆在北面,挡住了寒风,整座土城顿时温暖不少。
辽东军士卒经过昨夜的杀戮,越发精神抖擞,在冰墙下煮着肉羹。
不过南军诸将脸色都不太好,很明显昨夜没有睡好。
“将军……”连桓石虔这种猛人都受不住。
“辽东军居西,我们就住在东城,不要跟他们争执。”
江东和辽东相隔万里,习俗习性大相径庭。
“唯!”众将拱手。
不过谢玄显然多虑了。
李傥已经披着几层皮氅,骑在战马上,带着千余精骑准备出城,人皆三马,另外两匹战马上驮着毡蓬、酒、粮食等物。
“殿下何去?”
“一时片刻不会降雪,我去打探周围地形,顺便探一探拓跋什翼健的踪迹。”李傥裹紧身上的皮氅,包裹厚实。
也不听谢玄说话,扬起缰绳,出城而去……
第七百六十五章 老贼
拓跋什翼健所在的海城离白狼城不算太远。
若是风和日丽的季节,快马两三日差不多就到了。
不过现在的拓跋什翼健显然没心情担心南面,大梁此次从西域到辽东全方位的反击草原,重创了草原诸部,逃到北海,手上人马不足五万。
“朕怎么就败了?”拓跋什翼健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
按说草原如此辽阔,梁军仿佛有千里眼一般,总能精准找到各部族藏身的草场。
一刀一刀的宰割下去,代国就这么衰弱下去。
“这些年梁国招募匈奴、鲜卑、乌桓士卒,斥候细作遍及草原,以重金贿赂诸部……方成今日之局面。”燕凤有才智,却是总是慢人一拍。
这场大战在五年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如今只是收割战果而已。
“父皇不必多虑,中原人难以立足草原,明年春夏便可恢复旧部。”拓跋翰拱手道。
一看到这个英武的儿子,拓跋什翼健目光都温和不少,“梁军已至白狼城,谁愿替朕去打探打探?”
天气严寒,代国斥候也走不远,不知道现在白狼城是个什么状况。
“儿臣愿往!”拓跋翰当仁不让。
“我儿勇武,然朕身边缺人辅佐。”拓跋什翼健目光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拓跋寔君。
即便是耐苦寒的鲜卑人,也受不了这种天气,万一风雪陡降,出去的人不一定能回来。
感受到父亲的目光,拓跋寔君望向一旁的拓跋斤。
两人眉来眼去的,弄得拓跋什翼健烦躁起来,“长子出朕,幼子守户,自古皆然。”
话说到这个份上,拓跋寔君不得不站出来,“儿臣愿率五千骑一窥究竟。”
“五千人还用得着你去?三百人,快去快回。”拓跋什翼健越来越反感这个长子,外表粗豪,实则胆小如鼠,关键相貌凶恶,跟雄姿英发的拓跋翰、拓跋寔兄弟二人简直判若云泥。
“三百人……”拓跋寔君咽了咽唾沫,怀疑拓跋什翼健是借机除掉他。
再说只是一次哨探任务,为何要他代国长子亲自前去?
“嗯?”拓跋什翼健冰冷的目光望了过来。
拓跋寔君与拓跋斤越走越近,还不停拉拢其他豪酋,早已引起了拓跋什翼健的忌惮。
“儿臣领命。”拓跋寔君硬着头皮应下了。
但一出帐,眼睛都直了,拨给他的三百人全都是老弱,身上披着几块破甲,手中提着锈迹斑斑的刀矛,战马跟人一样羸弱,在北风中瑟瑟发抖。
拓跋寔君回头望了望象征代国权势的金帐,眼神中的怨恨再也掩饰不住。
“君教臣死,臣不得不死,殿下万不可行不仁不义之事。”杨略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一脸谄媚笑容,“陛下是君父,殿下是臣子。”
每次他的话总能激起拓跋寔君的怒火,“那是你们中原人的规矩,草原没这种规矩!”
“说不得哪一日陛下幡然醒悟……”
二人边走边说。
“我呸,老贼不死,死的就是我!”拓跋寔君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入冬之前,拓跋什翼健已将拓跋翰生母慕容氏封为皇后。
这是一个无比清晰的讯号。
封也就封了,还因拓跋寔君生母女奴出身,多次辱骂。
“殿下……千万不可火并啊,凭殿下一人之力非陛下之敌。”杨略一脸忠心。
拓跋寔君一愣,“还是你小子足智多谋,快去请拓跋斤来!”
“还请什么,殿下此次出城,定然回不来!”拓跋斤恰巧赶来。
两人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那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是他死,就是你亡,还有退路么?已经封了皇后,下一步就是封太子,一旦名正言顺,国中还有你的落脚之处么?”拓跋斤手按刀柄。
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杨略。
杨略一脸怯懦,“此乃大逆不道之事也,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趁陛……下没有防备,不、不如远遁,离开此是非之地?”
这话又提醒了两人,城中几乎没什么防备。
起兵造反,玩的就是一个突然。
“不错,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动手,给老贼一个措手不及!”拓跋寔君咬牙道。
“好,一个时辰,你我率心腹同时进攻大帐,万不可手下留情!”拓跋斤比拓跋寔君更热切,他要夺回他失去的一切。
不到半个时辰,拓跋寔君就聚集了千余部众。
多年担任南部大人,支持他的人还是不少的。
若不是拓跋什翼健这段时日将他的心腹调走,能召集到的人更多。
“殿下啊,夜长梦多,事不宜迟,还是速速向陛下请罪,父子之间何必刀兵相见?”杨略哭丧着脸。
拓跋寔君眼珠子转了几圈,“你是说以请罪之名,不等拓跋斤,我们先动手?”
“臣不敢,臣不是此意。”杨略连连摇头否认。
但拓跋寔君正在兴头上,眼珠子都红了,岂能善罢甘休?
“你说的不错,夜长梦多,事不宜迟,当立即起兵,你还有什么鬼主意一同说来,事成之后,我封你作丞相!”
“臣……绝无此意,殿下若是要逃,不如在城中放火,制造混乱……”杨略吞吞吐吐道。
拓跋寔君一拍大腿,“大善!哈哈哈,还是你们中原人心黑手毒,却总是满嘴仁义道德。”
杨略以手遮面,“惭愧惭愧,臣……读的是圣贤书……”
“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事成之后,定封你为丞相。”拓跋寔君当即分出两百余人,让他们去放火,制造混乱,其余之人手持利刃,静静等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