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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在不停地问自己,到这里来是为什麽?是想再作践自己一次还是想再刺激自己一回?他好像回答不上来。
夏令营草草收场,一场悲剧,搅得人心不得安宁。
暑假过后,他出国了。
李远接受审判的时候,他在看心理医生。所有人都对此事缄默其口。同被困住的学生几乎都离开了剑英,他没再看到熟悉的人。
那一年,他疯狂地去找记忆的缺口,可当一块块碎片补回来时,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记忆拼凑完整,在重要环节上,少了一个人。
直到某一天,他站在白卡洛教堂地下商场的一家巧克力店门口时,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北元市的永福路。
一年后,他回国去了关着李远的看守所,看到他面容枯槁地坐在玻璃后面,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
离开前,他问李远,“当年,和我一起逃跑的人是谁?”
李远一怔,毫无焦点的眼神转瞬聚在他身上,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不记得了。”那麽多学生,他只记得两个。
一个是他,一个是唐阳一。
二审结束,绑架案维持原判。
江期回到剑英私立,偶然听说他的上诉也被驳回了,冯雯君没有告诉他具体细节,只说他本可以判无期的,但无形中有人推着他走向了死亡。
他猛然擡起头,“我感觉这里空蕩蕩的,什麽都没有。”江期指着自己的左胸口,侧眼看向余安,他的脸清晰地映在自己的瞳孔上。而他却在想,如果三年前的他也能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就好了。
余安一怔,看见他脸上痛苦扭曲的神情,瞬间就明白他肯定看到了新闻。
当年闹得很大的绑架案,新闻上也只是用了化名,所有学生都被保护得很好。
“坐一会儿就回去吧!再不回去老师该知道了。”余安别开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谈心。多待一秒,就会觉得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令人毛骨悚然。
“对不起。”江期喃喃道:“对不起。”
很快,他忽然轻松笑起来,“刚才还挺怕的,不过你来了,我倒是不那麽怕了。”
余安没吱声,随即听见他沉声道:“其实我有黑暗ptsd综合症。”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余安有点无语地看着他,又是不知道从哪里拼凑起来的“专业”病理名,听起来挺唬人的。
真是难为他了。
气氛轻松了一些,江期瞥一眼手机,刚才一直在震动,这会儿已经有了十几条未接来电和信息。
山上信号不好,能接到余安的消息简直像是加了幸运点数。
“回去吧!”江期觉得这次教育活动结束,他可以和陆信好好聊聊了。
江期率先起身,手心横在余安面前,一使劲儿把他拽了起来。
余安刚站稳,就哼了一声。
随即江期就发现他并没有站直,重量都落在左腿上,勉强支撑着身体。
折腾来折腾去,余安已经汗流浃背,鬓边不停滴落汗珠,加上腿疼,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回去。
江期倒是很识相地蹲在他身前,“我背你下山。”
事实证明,江期的晨跑和加练是很有效果的。
他轻松背起余安,两手一托,跨着大步子走了出去。
余安趴在他的背上,悄悄回头望了一眼。
唐阳一躺在地上。
夜深了,林中忽地起了狂风。那扇门被风带着半遮半掩,下一秒砰地关上了。
他被孤独地留在了里面。
“对不起。”余安收回视线,将脸埋进江期的后背,闷闷地说:“我也不怕了。”
*
下山的路还算好走,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越是接近基地,手机震得越厉害。
等到了基地后门,他终于知道余安为什麽会腿站不稳了。
去时,他翻墙的时候没觉得困难,可余安却不一样。
于是,他更添几分愧疚,坚持要擎着他上墙,然后托着他下墙。
一番折腾过后,他们终于踏进了基地的範围。
眼前没几个寝室亮灯,不过基地的路灯一直亮着。
两人灰溜溜地回到宿舍楼,一打眼看见钟苏和连文乐在楼底下徘徊,正在疯狂地打电话。
事后按照他们的说法,如果十一点之前还联系不到他们两个,就真的得给赵鸿涛打电话了。
两人灰头土脸地回来,浑身上下都是土,髒兮兮地站在他们面前,不知道还以为去哪个野地打滚了。
连文乐欲言又止,拉着江期偷摸问了句,“你俩打架了?”
“没有。”余安见状适时地插话,“刚才看见一只小野猫,追了一会儿,跑没了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