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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下课铃响,高三楼轰隆起来。江期看着教室的灯从最下面灭到最上层,最后只留下了三班的光亮。
他绕到前面,五分钟后,看到余安慢吞吞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两人一照面,余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怎麽在这?没回寝室?”余安微微调高的语调,证明他确实很诧异。
江期耸了耸肩,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训练刚结束。”
余安眨了眨眼睛,忽地冒出一句,“从我的座位上能看到排球馆。”
江期瞪大眼睛看他,只听他接着说道:“灯早关了。”
被他当面拆穿,江期倒没显得有多尴尬,打趣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说话间,楼上又走下来一个人,两人循着声音看去,是冯静宜,她今天负责关灯锁教室。
余安收回视线,提醒江期,“再不走,宿舍楼就关门了。”
十点零五分,江期看见给余安留门的刘老师,愕然地看着他,“你怎麽没说啊?你有门禁特权。”
余安率先走进去,跟刘老师打过招呼后,回头看他,“你也没问啊!”
江期哑然,得,他确实没问,只想着要是晚回宿舍,两人还能同甘共苦,没想到自己是跳梁小丑。
晚上沖完澡,江期看着满桌子余安带回来的卷子发怔,“怎麽这麽多?”
余安背对着他,闷声道:“彭老师特意关照的。”
江期想起来了,这次他出衆的英语成绩仿佛让彭岑看到了希望,认为他还有进步的空间,于是格外关心其他科全面发展,晚自习时,就对余安嘱咐,一定要把卷子送到江期手上。
江期脸色阴沉,实在是没精力做这些,把所有卷子窝成筒,塞进书包里。
死就死了,他今天训练格外卖力,这会儿不想再耗费精气神儿。
可怕的是,余安竟然还有精力再做一张物理卷子,他不禁有些羡慕。
他趴在桌上回消息,无意打扰他,但还是没忍住,“19号我们就要比赛了,和实验中学的友谊赛。”特意强调道:“我来这里的第一场比赛。”
余安哦了一声,笔尖落在空白处,洇出一个黑色圆点。江期面有期待地问:“你来看比赛吗?就在我们学校的馆。”
他看着余安的后背,毫无波动起伏。
桌上的日历显示,19号是周六。
余安皱了皱眉,彭岑今晚刚宣布,从现在开始的每周六都要正常上课。
几分钟后,江期听见余安回答,“没想好。”
停下的笔尖继续写上答案,余安没回头,但能听见窸窣地踩梯子的声音。
江期爬到上铺,怅然地对着墙面,懊恼道:好像邀请被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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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期!掉魂了啊?怎麽攻的球?”
蒋丘在场外大喊,长哨一吹,打断江期的训练,今天他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黑眼圈挂在眼底,整个人都不清醒。
“你干嘛了?昨晚看片了?”蒋丘倒不客气,上来直指要害。
刚进队的高一训练生吓得半死,装作没听见,其他年级的队员鸡贼似地笑。
江期嘴巴跟吞了个鸡蛋似的,慌忙否认,“怎麽可能!”然后解释道:“昨天喝了点茶。”当然还带了点余安拒绝他邀请的加持。
蒋丘听后表情说不上的别扭,“你还喝茶?”
“嗯。”
“行,真有雅致。”蒋丘不禁联想到家里那套昂贵的青玉瓷茶具和满墙的茶饼。
还真是耳濡目染。
他转着手里的排球,看到蒋丘阴着脸,他只好表决心,“教练,我一定好好训练!”
“你最好给我清醒点!”蒋丘示意他继续练习,自己去别的组监督去了。
事实上,他今早起床之后直到训练前,都没有跟余安在一起,两人挨着坐,却像隔了万重山。
就像他看见余安的第一天一样。
中午跟着连文乐早早就溜进了食堂,他的被驳斥的自尊心在作祟,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麽,从小到大很少有人拒绝他,他不在意的拒绝他也无所谓,在意他的也不会拒绝他。
所以,余安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念及至此,江期压根没听见连文乐叫苦连天的牢骚,他在自顾自地脑补。
直到连文乐捅咕他一下,“哥,你听没听啊?以后周六都要上课了!”
江期一怔,似是不敢置信,“你说什麽?周六上课?”
“对啊,昨晚群里都炸了,你没看到啊!”连文乐无语。
江期有点尴尬,“群聊屏蔽了。”
于是,他终于知道余安那句没想好是为什麽了。
他开始后悔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