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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震含笑答应,立刻告辞出去,雍王等他走后,又向羹尧道:“昨日所谈,二哥曾与胡君说过没有?他有无认识咧?”
羹尧道:“此事我已提过,他说一时未便作答,要稍停一两天才能决定,但语气之间,一二人或不难致。”
雍王又目视羹尧笑道:“如何?我早就料到他既频年浪迹江湖,又以书画金石游学,必与这些山林隐逸,草莽豪客略有往来无疑,只要能在他身上,邀来几位知名人物,便行咧。”
羹尧又摇头道:“王爷且慢拿稳,要依我看来,皇上圣虑所在,必是一般非常人物,此人诚恐未易罗致,如系寻常江湖豪客,那不必一定要他荐引了。”
雍王微笑道:“二哥不信,不妨姑妄试之,好在此事系出上意,即使不成,弄来几个二三等角色,也不妨权且留在府中,我却不怕人说,养士招贤图谋不轨咧。”
说罢又道:“此事二哥不必担心,稍停一二日,可再催他从速进行,现在我尚须去舅舅处一行,看看十四阿哥神机营的事究竟虚实如何,同时母妃为了云小姐的那份妆奁,还须商量,也不容不去。”
说罢哈哈大笑道:“屈指佳期不远,只不过数月工夫,事也刻不容缓咧。”
说着一路笑将出去,羹尧本拟抽空一访中凤,因此一语转觉不好意思,略微料理公事之后,便出府回到私宅,暗想,现据各方暗中提示,均有令云师妹嫁我之意,似无大碍,只屈为妾媵不便向各位师长启齿而已,但望马天雄此去能遇恩师代为做主便行了。否则万一事急,也只有托周再兴或胡震转求周路两师叔,也许不至回绝,正在独坐深思,忽见周再兴走来,悄悄的道:“那沙老前辈来了,他约您就在这胡同外面极小一家羊肉馆一叙,您愿意去吗?”
羹尧正色道:“既是老前辈邀约,焉有不去之理?”
周再兴笑道:“那馆子小得很,又全是下等人,您不嫌脏吗?”
羹尧道:“岂有此理,沙老前辈既然赏脸邀约,岂能不去?即使再脏些,我也非去不可。”
说着又道:“他人在前面吗?你快去请他稍坐,我这就来咧。”
周再兴道:“他只在前面门上寻我,悄悄的一说便走了,说在那羊肉馆里等您咧,不过您要是这样去却有不妥,不嫌太刺目吗?最好该将衣服换一换才好。”
羹尧摇头道:“这却不必,这宅子附近谁不认得我?只换上一身衣服也遮掩不住,还是本来面目的好。如果一改装,倒反不是对老前辈之道,转有些作伪了。”
周再兴笑道:“那也好,不过就是外人看了有点刺目而已。”
羹尧一看自己只穿了一件铁灰湖绉长衫,元色实地纱马褂,头上一顶瓜皮小帽,足下一双缎靴,并无十分显眼之处,便不再说什么,竟自从书房向宅外而来,出了胡同一看,却不见有什么馆子,正在张望着,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弟别张望咧,我在这儿,请进来吧。”
羹尧掉头一看,哪里是什么馆子,却是一间一个小小门面的教门饭铺,门贴着一张红纸招牌,写着羊肉馆三个大字,上面又平写清真两个小字,还画着一个葫芦,只因日久被烟薰雨打已成了灰白色,所以不易看得清楚,再看时灶在门,柜在对面,中间只容一人出入,那沙老回回,正站在门外向里让着,那里面也只通长一间,倒放了七八张小白木桌子,座上客全是袒胸露臂的苦朋友,差不多已经坐了个八成,一见羹尧走进来,大家都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沙老回回一面向内让,一面笑道:“这里离开府上虽然不远,大概还是第一回来吧,你如不惯,咱们再换上一家如何?”
羹尧看了他一眼也笑道:“我向来倒无世俗之见,既是老前辈约定,哪里全是一样,又何必换得?您真当我公子哥儿看待吗?”
沙老回回大笑道:“老弟果然是名不虚传,也真够得上和我这秃顶神鹰做一个朋友,否则我便不敢高攀呢!”
说着一指东侧墙角一张空桌子道:“既到这儿来,便用不着什么礼数,你请坐,别看这里地方小,来的又全是下等人,羊肉和菜可做得不错,酒也很好,只可惜过了时咧,要不然来个涮锅子,那可真够过瘾的。”
羹尧一看他,仍光着秃顶,只身上却换上了一件蓝布大褂,下面高统白布袜子,青布鞋,除那颔下一部乱草也似的银髯依旧而外,似乎已经略加修饰。
忙道:“饮食之道,本来就是充饥适而已。老前辈既说可,当然不错,这地方我还真是第一次来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