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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信息素闻上去似乎并不孱弱,如溪流般源源不断地奔向他,安抚住了他混乱的理智,令他在漆黑的深渊里看到了一束光……
随着轻轻的一声“咔哒”,黑暗中,有个身影走进了房间,他半跪到床边,注视着躺在上面的人。
窗外的闪电将屋内照出一丝光亮,陆曜山沉默地看着盛昔陶,他似乎很累,睡着了两根眉头依旧紧皱。
生怕弄醒床上的人,过了半晌,陆曜山只是低头在盛昔陶露出来的手腕上亲了一下,而后将其放进被子,转身离开。
房门被再次关上,屋里陷入黑暗。
盛昔陶睁开眼睛,他伸出胳膊凝视着自己的手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陆曜山亲吻的温度,像是被一枚花刺扎了一下,令人瞬间清醒。
收回手,心里升起一股凌乱和烦躁。
现在是在干什么?
他缩在被子里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无声地呐喊起来:盛昔陶,你就是疯了!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灰蒙蒙的天透着些许光亮,盛昔陶昏昏沉沉地走出房间,与此同时,对面的门也开了。
姜河神清气爽地朝他打招呼。
“盛先生,您睡得好吗?”
盛昔陶看着他笔挺的西装领带,清醒了半分,他望墙上的钟瞧了眼,才刚刚五点。
“你起这么早?”
“是啊,我去给老板买早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姜河敬业的模样简直令人感到敬佩。
盛昔陶想了想说:“方便等我五分钟吗,我和你一起出去?”
姜河听了点点头,他头脑转得快,盛昔陶这么说肯定是有事情要和自己单独谈。
果然两人一出了小区,盛昔陶便开门见山地问:“你做陆曜山的秘书多久了?”
“三个月零两个礼拜。”
姜河记得清楚:“陆总回国之后我一直跟着他。”
盛昔陶反应了一下:“那就是说陆曜山来找我的那天,你和他也没认识多久?”
姜河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盛昔陶听了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抱着试探的心情继续问:“那陆曜山的病你了解多少?”
“说实话盛先生,我不太了解,但看起来好像挺严重的。”
姜河说了坦率的废话,这令盛昔陶更加失望了,他有些后悔昨晚只顾着和贾佟吵嘴,没有提及要点。
毕竟他那句“陆曜山那个样子根本无法控制,严重些还差点杀了人”着实在夜深人静之际另人难以入眠。
盛昔陶打心底不喜欢被强迫,但紧要关头也做不到见死不救,如同在酒吧里的时候,看着即将暴走的陆曜山,他下意识便撕了后颈的抑制贴,释放信息素来安抚他。
善良的人大抵都会如此,只是需要特定状态才能被激发。
而事实上,自从陆曜山来找他的那天开始,某种扎根在他心底的东西就在冥冥之中生长了出来。
当时他是混乱的,慌张的,迷茫的,直到和老和尚的一番对话后,盛昔陶才越发清醒地明白,自己确实不再痛恨陆曜山。
他选择不再计较过往,选择放过自己,只想和陆曜山做两个相安无事的陌生人。
可事实并没有这样简单,昨晚发生的事情令盛昔陶的内心又开始犹豫。
或许是陆曜山给佛像塑了金身,或许是他念经念久了,对万物开始抱有同情,亦或许这就是他的劫难,上天冥冥之中不允许他和陆曜山的纠葛就此打住。
“盛先生,您是想帮陆总吗?”
姜河突然一语惊人,他注视着心事重重的盛昔陶问道。
盛昔陶沉默不语,他原谅了陆曜山,可要出手帮他,却也没到那个地步。
姜河见状沉吟了几秒,说:“其实有件事我想告诉您。”
“什么?”
“陆总的弟弟,就是陆晖雨先生,昨天上午来公司找过他。”
盛昔陶听了果然惊讶:“陆晖雨来做什么?”
姜河说:“他和陆总拌了几句嘴,然后陆总和他父亲通了电话,内容我不清楚,只是陆总看着挺很生气,父子间吵了起来……”他回忆着,“老板说了些类似不要管我,不想回英国这样的话……”
姜河起初只以为陆曜山和陆晖雨两兄弟私下关系僵硬,回头再想,似乎陆家的整个家庭氛围都不太愉悦。
“盛先生,恕我冒昧,陆总和家里的关系是不是挺紧张的?”
姜河注视着盛昔陶,他反过来试图从他身上获取些什么。
盛昔陶斟酌了一下,他不太好说,复杂道:“……是有点吧。”
早前他生活在陆家的时候,便觉得那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陆氏夫妇一个是集团总裁,一个是著名学者,作为精英阶级的他们,举止谈吐都很有涵养,但唯一让人有些说不上来的是,似乎作为家人,大家的边界都太过分明,甚至有些疏离。
陆曜山和陆晖雨即便作为孩子,在父母那儿也无所谓疼爱一说,陆晖雨好些,他从小会撒撒娇,在亲戚长辈那儿吃得稍开,不过陆氏夫妇似乎对他并不上心。
他们把所有精力都花费在教导大儿子身上,陆曜山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也会试图摘下来给他。
可他却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面对一切都淡淡的,唯一一个他肯主动亲近的是陆怡。
那是陆曜山的二姑妈,不过她常年在外工作,基本脱离了陆家。
盛昔陶陆家的琐事不感兴趣,他尚且喜欢的也就只有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跑上天台去散步或者看鸽笼里的鸽子。
然而不知何时,这个独属于他的秘密花园里出现了另一个人……
第28章 28 善哉善哉
大约是一天半夜,盛昔陶爬上天台想去看鸽子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了栏杆旁。
陆曜山背对着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干净的衬衫下摆整齐得扎在裤子里,昂贵的皮带扣距离脏兮兮的栏杆约有十公分的距离,他站得笔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视察什么东西。
然而他面前空旷一片,只有远处飘散的云。
盛昔陶不敢上前,只能躲在门后等他离开。
谁知等了两个多小时,陆曜山都一动不动,直到后面管家来找人,他才匆匆下楼。
想起这些,盛昔陶突然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对于陆曜山这个人的理解,或许早在十年前的那个天台上就发生了变化。
那就是——陆曜山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孤独?
即便在偌大的家庭里,他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瞬间迷失过自己,或者,觉得难以喘息?
想到这个问题,盛昔陶心里吓了一跳。
不过思绪飘到这里又突然被打断了。
“你们去哪儿了?”
陆曜山打开门,便见大清早消失在客房里的两个人出现在了门外。
“老板,我给你买早餐去了。”
姜河拎了拎手上的纸袋,说:“盛先生出去跑步,回来的时候刚好和我撞见了。”
姜秘书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盛昔陶只能跟着附和:“对,确实是这样。”
在确定要帮助陆曜山之前,他不想让自己的关心太明显。
哪知陆曜山看了眼盛昔陶的脚,问:“你穿拖鞋出去跑步?”
盛昔陶低下头一愣,不由语塞,怎料这时,姜河迅速看了眼他脚上的大一码黑色拖鞋,一脸失忆地说:“跑步,没说跑步啊,盛先生散步呢。”
盛昔陶:“……”
陆曜山:“……”
姜秘书即来即走,说家里有人等,得回去报道一趟再回公司,盛昔陶吃完早饭也打算回去寺里,此刻,他不太想和某人单独待在一处。
陆曜山见他换鞋,默默地站在玄关盯着他的背影看,随后也蹲下来换鞋。
盛昔陶忍不住问:“你是准备上班?”
谁知陆曜山直截了当地说:“我跟你一起,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