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1 / 2)

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

第91节

比嘴炮或许差点,论动手能力,他们向来不惧!

赵嘉不敢独断,同韩嫣和两名太守商议之后,方才写成奏疏,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长安。刘彻接到奏请,不由得大喜,立即调派人手搜寻大贤,务求“一网打尽”。

与此同时,赈灾工作也进入新的阶段。

朝廷发下的粮食和药材将近耗尽,如今发放给灾民的粮食,都是当地豪强和富商筹集。赵嘉并未亏待他们,同韩嫣一起成书落印,将情况如实奏禀天子。郑当时和汲黯也在奏疏中有所提及。

刘彻发下旨意,对这些出钱出粮出人的豪强有所褒奖。使得后者感激涕零,激动得满面通红。

并非是夸张作态。

在此之前,他们怀抱的态度是“出钱免死”,保住家族血脉。毕竟赵嘉和韩嫣杀得太多,活脱脱是踩着血路来到济南。哪怕相貌长得再好,态度再是和善,在他们眼中也如凶神恶煞一般。

天子圣旨发下,他们非但不用死,还受到褒奖!

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情变化太快,想不激动都难。

若非担心表现太过,让两尊杀神误以为是碰瓷,几名年龄大的家主都想表演一下兴奋晕倒,以示敬谢天恩。

随着隐居者被找到,挨个“请”出深山送往济南,治水修堤终提上进程。

这一次,根本不需要朝廷下令,各郡豪强富商纷纷捧着钱绢在官寺外排队。除为博一个好名声,刷一刷好感,更为赵嘉命人透出的消息,南北商路!

别看赵嘉杀得他们胆寒,对这位发迹的过程,众人皆佩服不已。即使之前不知道,经过私下里打听,口口相传,也能了解得七七八八。

云中沙陵卫女君早已声名远播,凡是北行过的商队,尽皆有所耳闻。卫青蛾和赵嘉同出沙陵,情同姊弟。她能创下这份家业,除自身能力,同赵嘉有不小的关系。

有成功的例子在前,想到自己能搭上边贸大船,各家都是摩拳擦掌,很是兴奋。

比起圈占土地、囤积居奇,显然从正规渠道来钱更让人放心。

最重要的是,除了西域商路,还有百越之地。只要肯担风险,将商路开辟出来,子孙后代不犯浑,至少五代人都能躺在家里数钱。

看到各家的反应,韩嫣到底没忍住好奇,询问赵嘉:“阿多,你是否早就想好了?”

“怎么会?”赵嘉摇头失笑。

他又不是神仙,岂能事事周到。

之所以有今日局面,只能说事情凑巧,恰好赶到寸劲上。他不过是灵光一闪,顺势而为。没想到的是,效果比预期中更好。

豪强杀不尽。

杀掉一批,很快又会再起一批。想从根源上解决,除非改变整个社会构架,而这无疑是天方夜谭。

既然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唯有另辟蹊径,设法进行引导。

“王孙也看到,黄河水徙,淹十六郡,百姓多无家可归,无食果腹。时已入秋,今岁粮食定将绝收,明岁如何暂未可知。郡库钱粮多已耗尽,如今又要修筑堤坝,纵有长安支应,人手和粮食仍存在不小缺口。”

韩嫣点点头。

他见识过赵嘉的后勤能力,赵嘉都感到棘手,情况怕是比想象中更加严重。

“所以,阿多要把这些人拉进来?”

“对。”赵嘉颔首道,“想要取之,必先予之。世间无聚宝盆,何妨造之?”

“如其得利后翻脸,又该如何?”

“翻脸?”赵嘉笑弯双眼,缓声道,“不说长安如何,单是济南守和东海守,就会让他们知晓后果。”

听闻此言,韩嫣也是一笑,口中道:“阿多说得对,是我没想到。”

丢掉谦和人设的郑当时,手段不亚于郅都宁成,正无限向酷吏靠拢。汲黯相对“讲理”一些,不会一言不合就抄家灭门,但也同样不好惹。更不用说为救灾失去亲子的东郡太守,谁敢在这事上不守规矩,绝对是全家抱团掉脑袋的下场。

几位地方大佬联合起来,手段和实力非同一般。

这些豪强商贾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想要得利后翻脸不认人,甚至闹出些幺蛾子,当真是活腻了。

“陛下传旨,此间事了,命你我早些归京。”赵嘉放下竹简,话锋一转,“以目前的情况,再有半月,我等即可启程。”

“半月。”韩嫣沉吟片刻,道,“诏令这般急,怕是草原出事。”

“从长安启程时,北边就不安稳。算一算时间,要是匈奴真打算动手,必然会在近两月。”赵嘉道。

依照中行说制定的策略,匈奴劫掠都在秋收前后。再晚一些,边塞进入寒冬,天降大雪,想要平安返回绝非易事。

此前汉军冒险冬袭草原,为的是灭掉白羊王和楼烦王所部,拿回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设郡徙民,进一步削弱匈奴本部实力。

匈奴则不然。

胡骑南下主要为劫掠,如果抢不到足够的粮食牛羊,反而因天寒损兵折将,各部对王庭必心生怨恨。对马邑一战之后,威望已有衰落的军臣单于和王庭四角而言,绝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匈奴要来,朝廷必发大军。”

按照刘彻的性格,匈奴不来,他还要发兵打过去。遇上匈奴南下,不迎头痛击才怪。

“从此地往长安,疾行尚需十数日。”韩嫣蹙眉道。

“令将士换乘战马,王孙同我先出发。留下大车,随员慢一步缓行。”赵嘉提议道。

“只能如此。”

两人商定计划,接下的时间,逐步同官寺交接,集中ji,ng力为返程做准备。

与此同时,数骑快马驰入长安,带来匈奴集结十万大军,正大举南下的消息。

刘彻早有准备,在军报送达当日,即下旨边塞诸郡调集兵力,严密防守,不可有半点松懈。包括新设的朔方郡在内,全部严阵以待。

魏悦、李当户和曹时接到命令,五日后率军北上,同边军一同抗敌。

“阿多和王孙能否赶回来?”从宫内归来,李当户解下佩剑,想起还在济南的赵嘉韩嫣,遗憾道,“如果阿多在,军粮早就解决,哪里需要五日。”

“之前天子下旨召还,大概不用多久,他们就能回来。”曹时提起陶罐,给自己倒了一盏温水,仰头一饮而尽。

魏悦没说话,铺开一张地图,视线在云中、定襄和雁门之间移动,继而延伸向茏城,表情若有所思。

长乐宫内,王太后喝下汤药,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因太后病情加重,陈皇后亲来侍疾,刘彻也在下朝后来探望。

此前一场闹剧,母子之间裂痕愈深。但因王太后这场重病,加上刻意示弱,在病中常提及刘彻幼年,僵硬的关系略有缓和。

毕竟是亲生母子,除非王太后做下不可挽回之事,该有的尊荣和敬重,刘彻都会给她。至于田家,田蛮已被灭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田蚡参与其中,刘彻也不耐烦看他,直接寻个错处,削官免职,再次一 到底。

刚刚走到殿前,就听殿内传来咳嗽声,刘彻不由得加快脚步。

进到殿内后,见王太后趴在榻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陈娇被洒半身汤药,刘彻不由得皱了下眉,却没说什么,上前替代陈娇扶起王太后。

“陛下来了?正好。皇后守着半日,必然是累了,该回去歇息。”王娡握住刘彻的手臂,开口道。

从字面理解,此言并没什么。但从王太后口中说出,而且是当着刘彻的面,难免令人深想。

当初窦太后病重,陈娇侍疾从不言累,日夜守在榻前,实在撑不住,才歇息一两个时辰。如今换成王太后,半日就累了?

陈娇没有争辩,更没有现出委屈神情。

此时此刻,她做什么都是错。

刘彻眸底闪过一抹暗沉,稍有软化的心再度坚硬,松开扶住王太后的手,对陈娇道:“皇后的确有些憔悴,莫要太过劳累。”

“诺。”

陈娇起身行礼,离开长乐宫。

有天子这番话,无论王太后想要暗指陈娇不孝,还是想借机分出她部分宫权,均无半点可能。

待到殿门合拢,王娡没有再言陈娇,而是放下姿态,试图进一步软化刘彻的态度。

刘彻心中已有猜测,只是面上不显,不给王娡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开口道:“母后歇息吧。”

目送刘彻离开,王娡躺在榻上,告知自己不要急,不能急。

方才挤兑陈娇,是她故意为之,免得改变太快令人生疑。她必须慢慢筹划,不能有任何差错,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不能急,不能急……”

几十年她都等了,不差这点时日。

第两百五十五章

元光三年九月,匈奴集结十万大军, 拱卫军臣单于, 浩浩荡荡向汉边压来。

各郡太守接到皇命, 迅速调集边军严守城头要塞。百姓抓紧收割谷子,家家男女老幼齐动, 轮番在田中劳作,务求在匈奴抵达之前,将粟米麦子全部归仓。

抢收结束之后, 二十以上、四十以下的丁男接到郡城征召, 前往各要塞加入守军。

女子同样拿起弓箭, 磨利短刀,带着半大的孩子, 由老人组织巡视村寨里聚, 提防有游骑和间寻机混入。

经过连番整治抓捕, 云中、定襄和雁门等地极少再见到游侠、恶少年和无赖子的身影。即使有落网之鱼, 也不敢轻易生事。

各乡老人放出话,胆敢在匈奴压境时寻衅滋事扯后腿, 给自己人添乱, 只要是发现, 不讲任何情面, 全部吊起来狠抽!

狠话既然出口, 就绝非说说而已。

为震慑宵小,杀ji儆猴,已经有数个村寨将抓到的恶徒挂上木杆, 扒掉上衣,当着所有人的面抽得鲜血淋漓。

恶徒中途昏过去,立即用水泼醒。

水中加了盐,浸入伤口火辣辣地疼,恶徒撑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没人对恶徒心怀同情。

遇外敌侵袭,不思保家卫国,反而想趁机生乱,更有甚者,竟然给匈奴传递消息!真被他们得逞,会死多少边塞将士?防守各处要塞的青壮是否还能活着归来?

想到这里,负责行刑的妇人下手更狠,恨不能亲手挖出这些人的心,看看究竟是不是黑的!

“继续!”

老人和残疾的老卒不能再上战场,却能带领众人守卫村寨。

在他们的组织下,妇人和半大的孩童都成为战斗力。加上提前加固的围墙、由匠人制造的箭楼以及充足的箭矢和磨利的短刀,胡骑不来则罢,若是敢来,势必要让他们知晓厉害!

云中城内,魏尚站在一幅地图前,对照斥候送回的消息,以笔在图上圈画。

从汇总的情报看,匈奴的进攻方向锁定雁门和代郡,定襄和云中也有可能遭到袭击。然而,魏尚总觉得哪里不对。

经过一场大败,折损白羊王和楼烦王所部,加上草原频发瘟疫,本部和别部丁口不断减少,能召集十万控弦之士,怕是耗尽匈奴的家底。

对如今的匈奴而言,这场战斗只能胜不能败。

如果失败,匈奴的劣势会愈发明显。届时,草原必然烽火四起,不提别部反戈一击,本部分裂都有可能。

以军臣单于的作风,会定下这样的进兵策略?

魏尚百思不得其解,正紧锁眉头时,文吏来报,魏悦率骑兵抵达,大军驻扎城外,其本人已率五十骑入城。

“善!”

魏尚不由得大喜。

有这万名骑兵,云中郡将固若金汤。遇战事变化,更能组织一支奇兵,出城截断匈奴后路,将来犯的敌人尽数留下!

魏悦进到太守府,立刻被引入书房。

“阿翁。”

魏尚示意魏悦起身,指着悬挂在架上的地图,道:“可觉有何处不对?”

看到图上标注,魏悦心头一动,道:“阿翁,匈奴的进兵方向有异。”

“正是如此!”魏尚沉声道,“只我想不出,真正的进攻方向为何。”

草原各部皆知,论汉朝边郡兵强,首推雁门、上郡和云中。代郡、定襄比之稍逊,架不住兵力充足,硬啃难免磕掉大牙。

魏悦身在长安,对边郡的消息从不曾忽略。

他同魏尚的想法类似,以如今的匈奴,集结十万强兵,不掏空家底也不差多少。

匈奴此次南下,目的是劫掠,是提振士气,巩固王庭的统治力和威慑力。和日益强大的汉军正面交锋,而且专挑难攻的要塞,未免太过不智。

能取胜且罢,若是不能取胜甚至大败,能不能活着返回草原都很难说。

以军臣单于的性格行事,不会犯下此等错误。即使他头脑发热,中行说可还没死。无论对此人如何痛恨,都必须承认他是个合格的谋士,不会眼睁睁看着军臣单于走向死路。

“阿翁,雁门和定襄应为虚兵,匈奴的进军方向,很可能集中在这里,以及这里!”

魏悦手指地图,先在代郡和上谷郡附近点了点,其后又画出一条长线,落在新建的朔方郡。

“你有几分把握?”魏尚神情凝重。

“至少五成。”

魏尚陷入沉思。

代郡不提,上谷郡遇袭,只要不被第一时间冲破防御,即能从上郡调兵增援。难的是朔方郡。

河套地区新纳入版图不久,朔方城都是新建。城外别说要塞,连百姓里聚都不多。假如匈奴的进攻重点在此处,以城内的数千边军,能否守到援军抵达?

更紧要的是,匈奴会否借机绕道,以骑兵南下?

魏悦心知魏尚所忧,最稳妥的解决办法,就是从五原郡和西河郡调兵,稳固朔方城。不过这样一来,动静定然不小,被匈奴得知,难保又生变数。

如想化解潜在危机,将战争的主动权抓在手里,将匈奴带入己方步调,定然要出其不意,以奇制胜。

“阿翁,匈奴南下,茏城定然空虚。”

“你是说?”魏尚动作一顿。

“围魏救赵,奇袭破局。”

匈奴大军压境,汉军除了被动防御,同样可以派兵出击。

草原辽阔无垠,数千骑兵进入,只要小心谨慎,不被游骑和别部发现,不在中途迷失方向,飞袭茏城,在匈奴身后放火,绝对是破局的妙计。

“趁匈奴南下,从三面突袭茏城,拿下匈奴祭天之地。届时,请阿翁联络各位使君,出城围击来敌,纵然无法全歼,也要留下至少一半!”

此计十分冒险,稍有不慎,进入草原的汉军就会陷入重围。可一旦成功,困扰汉朝多年的强敌必被大举削弱,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也能减丁数万,为彻底灭亡匈奴奠定重要根基。

“我立刻书信定襄雁门。”

魏尚行事果决,即使要承担相当大的风险,只要能灭亡匈奴,彻底扫除边患,也必须试上一试。

魏悦离开太守府,立即赶往军营。

因赵嘉不在,他既要负责调兵,又要亲自过问物资,忙碌之余,不禁想起李当户所言,没有赵嘉负责后勤,当真有些不习惯。

“算一算时间,阿多该回长安了吧?”

魏悦走出大帐,恰好有一只信鹰从天空飞落。

锋利的脚爪抓在臂甲上,发出轻微摩擦声。被魏悦移到肩上时,还侧过头,亲昵地蹭了蹭魏悦的额角。

营内的信鹰多为归降的胡人训练,分发给斥候,方便传递消息。如今大战将至,斥候的情报一封接着一封,信鹰每日往返城内草原,少有停歇的时候。

看过斥候送回的消息,魏悦愈发笃定,匈奴的主攻方向不会是雁门和云中。既如此,袭击茏城势在必行。

兵贵神速,为确保计划顺利,大军必须尽快出发,不能有任何耽搁。

魏悦将信鹰交给亲兵,飞身上马,再次赶往太守府。

主簿目送魏悦离开,一边忙着检查粮秣,一边在脑中思索,赵校尉在时,一两个时辰就能做完的事,换成自己却要整日甚至更多。

纵观亲军上下,真正能跟上赵校尉步伐的只有彭修。鲜明对照之下,不服和比较之心顷刻烟消云散,再不复存。

被众人惦记的赵嘉,已快马加鞭返回长安。面君之后,又迅速调集将兵,备好所需物资,和韩嫣拔营启程,奔赴大战将起的边塞。

赵嘉和韩嫣离开隔日,公孙贺和宁成奉召入宫。

两人虽是同僚,却没什么交情,平日里除朝会议事,近乎没有任何交集。一起奉召入宫,难免有些奇怪。

君臣当面,刘彻命宦者退下,取出几卷简牍,交两人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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