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
第69节
知晓参与斗殴的都是谁,赵嘉瞬间明白,为何动静闹得这么大,市吏和中尉府属吏始终不露面。
列侯、关内侯开架群殴,摆出不揍趴几个不算完的架势,和纨绔闹事完全是两个级别,飙起来犹如十二级飓风,一般人当真管不了,照面就会被吹飞。加上背后牵扯的因由,中尉宁成都未必能兜得住。
曹时同他想到一处。
两人合计一番,明白这场群架还有得打,自己压根没资格cha手,正打算转道,又见上百人气势汹汹赶来,二话不说,挥舞着拳头棍木奉就加入战团。
“那是堂邑侯府上。”
“张侯?”
“穿着短褐、扎黑色布带的是盖侯家僮。”
随着更多人加入战团,至少六名列侯和关内侯牵扯进这场斗殴。从汉高祖建国以来,六位侯爵开群架,在长安城内打得昏天黑地,绝对是破天荒头一次,堪称绝无仅有。
长安百姓着实看了一场热闹,更有好事者暗设赌局。由胜负赔率来看,多数人看好魏其侯。毕竟这位是当朝大将军,身上有赫赫战功。
其他几家,固然先祖从龙,助高祖皇帝打下江山,几代下来,不肖子孙增多,有为着愈少,更有家主带头胡闹,远不如先祖时风光。
知晓有人开设赌局,曹时兴致大发,打开钱袋就想押注。赵嘉匆忙拦住,拼着动用武力,绝不让他参与其中。
以曹时目前的身份,压根不适合参与此事。
事情不泄露且罢,一旦泄露出去,百分百会得罪人。甚至会被有心者利用,实在是得不偿失。
“阿多放心,我晓得深浅。”见赵嘉果真急了,曹时哈哈一笑,顺势将钱袋收起。
当真知晓?
赵嘉抱持怀疑态度。
不过,曹时改变主意,总比一门心思往坑里跳要好。
为避免再生意外,出现不可预料的状况,赵嘉干脆拉住曹时,准备往坊中一行,先避开这场混乱再说。
“君侯日前提及,想置新书架。时辰不早,该尽速去木坊。”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市吏和中尉府属吏终于姗姗来迟。
斗殴的几方已分出胜负,如众人预料,魏其侯一方大获全胜。
市吏和属吏抓着时间抵达,参与斗殴的列侯和关内侯早已离开。
数十名身形彪悍、满身腱子r_ou_的骑僮扔掉棍木奉,也不擦去脸上的血迹,顶着嘴角和眼窝的淤青,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地越过手下败将,随来人前往中尉府。
倒地的家僮也被拽起来,清点过人数,一同带走。
围观的百姓陆续散去,小吏开始打扫“战场”。
染血的棍木奉如数清走,地面扫过一遍,迅速洒上新土。如非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没人能够想到,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翌日朝会上,参与斗殴的几名列侯、关内侯都被申斥。
从天子的态度来看,明摆着偏向魏其侯等人。别看骂得凶,基本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罚几百石粮,事情算是揭过。对财大气粗的几家外戚来说,根本是不痛不痒。
与之相对,曲逆侯和汝y侯就倒了大霉,先被天子痛斥,又被窦太后召进长乐宫收拾。
这还不算完。
因陈午亲自加入斗殴,陈娇扛起“骄横”大旗,先到窦太后面前哭,又到刘彻跟前诉说委屈,坚决要求严惩敢殴打堂邑侯之人。
刘嫖和陈午感情一般,但关乎一家人的面子,自然支持陈娇。以大长公主之威,豁出去不讲理,拉开架势闹起来,曲逆侯和汝y侯被堵住家门,硬是不敢冒头,遑论出言争辩。
王太后本不想参与,问题是事情牵涉到盖侯王信,她的亲兄!
哪怕王信同她关系不睦,却是唯一拿得出手,能作为倚仗的娘家人。且此事牵涉甚广,窦太后和陈娇都表明态度,站在天子一边,以袒护家人的名义帮着天子给朝中施压,身为天子亲母,她又岂能置身事外?
于是乎,在一场列侯、关内侯的群架之后,两宫陡生默契,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意外团结,彼此达成一致,外戚势力联合起来,同诸侯以及藏在背后的诸王角力。
窦、王、陈三家联合,加上南宫侯和依附几家的朝臣,形成不可小觑、甚至能左右朝局的一股势力。
之前暗成联盟,准备集体反扑的诸侯王,少部分开始心中惴惴,扛不住压力,甚至打起退堂鼓。意见不能统一,本就松散的联盟顷刻出现裂痕。
窦婴抓准时机,从最薄弱处下手,举发曲逆侯陈何强夺别人妻子,证据确凿,终于打破多日来的僵局。
依汉律,陈何被下狱,中尉宁成手段尽出,审出的口供装满十只木箱。
最终,陈何数罪并发,被夺爵,并判弃市。为保住性命,陈何不得不倾尽家财,手中的铜山和擅铸币的家僮一并上交,总算留住脑袋。
纵然是有心算无心,只要立身持正,一言一行经得起考验,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落得封国废除,家业散尽。
如果陈平泉下有知,见后代不肖至此,估计棺材板都压不住。
曲逆侯之后,汝y侯、张侯接连获罪,好在罪名尚轻,输铜即能免罪。一场风波之后,封国户数虽有削减,爵位好歹还在。不类陈何一般倒霉,从侯爵直接贬为庶人,如非有铜山抵罪,估计坟头的草早长过两尺高。
刘彻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不只震慑诸侯,也着实惊到刘陵。
明明之前诸事顺利,将刘彻压得低头,甚至送来绢金。怎么眨眼的功夫,形势即发生颠倒,大好态势一去不复返,别说进一步谋划,之前形成的联盟也变得不甚牢靠。
刘陵想不明白,心焦之下,唯有给淮南王送去书信。
如之前一般,信使出城即被拦截。几名游侠仗着艺高人胆大,为避开监视,竟妄图穿行林苑。
他们的运气很不好,甚至可以说糟糕透顶。左拐右拐,竟撞见负重跑的沙陵步卒。
原本步卒不会跑这么远,怎奈实战训练之后,各营都在加码,作为陷阱一环的赵嘉所部,更被其他三营作为标杆和假想敌。
不想被超越,沙陵步卒必须给自己加码,负重至少四十斤,每日比旁人多跑五里。这样一来,活动范围自然扩大。
游侠很不幸,遇见训练中的沙陵步卒。
带队的屯长有经验,发现擅闯之人,二话不说直接拿下。
游侠手中不缺人命,拔出刀子,做困兽之斗。可惜他们找错对手,沙陵步卒秉持“高效”准则,不玩单挑,只练群殴。
命令下达,全体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将游侠捆成粽子。彼此分一分,权当是训练加码,扛在肩上,一路奔回营中。
鉴于之前经验,文吏无意浪费时间,直接请赵校尉主持审讯。
作为郅都看好的后辈,赵嘉放弃挣扎,拿起周决曹惯用的刀笔,锋利的尖端逼近游侠左眼,没有浪费口舌,简单一句话:“说不说?”
不到一个时辰,游侠就接连吐口。
听到刘陵的名字,赵嘉完全不感到意外。请来曹时和韩嫣,把人送去城内,自己就算完成任务。
“我明日迁居。”赵嘉拿起一方细布,一边擦手一边笑道,“美酒佳肴俱已备下,务请君侯、王孙拨冗。”
看看面带笑容、貌似无害的赵嘉,再看看半死不活、仅剩一口气的游侠,思及之前被送进城的探子,曹时和韩嫣齐齐打了个寒颤。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之前听魏悦提及,赵嘉得雁门太守郅都青睐,彼此时常书信,他们还有几分不信。如今来看,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第一百八十七章
赵校尉亲自审讯,游侠扛不住, 对闯入林苑的意图供认不讳。口供录下后, 当日即被押入中尉府, 怀揣书信呈至天子案头。
看过信中内容,刘彻眸光微冷。
表面看, 刘陵所书平平无奇,除了向淮南王问安,内容颇为琐碎, 很难串联到一起。仔细琢磨, 会发现字里行间大有蹊跷, 分明是将近日朝廷诸事及宫内动向打碎拼凑,整合在书信之中。
如非早有防备, 料定书信内容不简单, 未必能看出其中端倪。再粗心一些, 很容易令其蒙混过关。
由此来看, 刘陵果真狡诈,淮南王留女在京, 从最开始就不怀好意。
将写满字的丝绢丢到一边, 刘彻端起漆盏, 饮下半盏温水。
宣室内仅他一人, 宦者非召不得入内。
韩嫣、曹时在林苑练兵, 公孙贺另有政务,余下两名侍中被派往王国出任铁官,心情烦闷时, 他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想到整日给他找麻烦的诸侯王,刘彻愈发烦躁,火气蹭蹭向上冒,眼底近乎冒出血丝。
值得庆幸的是,他牢记窦太后之言,任凭怒火上涌,头脑依旧保持清醒。心知时机未到,没有借此事抓捕刘陵,仅命宦者传谕,严密监视淮南王女,密切掌握她在长安内的一举一动。
暂时引而不发,不代表拿这位陵翁主没有办法。
恰恰相反,如果刘彻有意,随时能将刘陵下狱。
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实因目前掌握的证据并不能动摇淮南王根基,更可能被刘陵钻空子,再借此挑拨人心,搅动风雨。
在刘彻看来,与其不痛不痒地斥责几句,罚粮食钱绢,不如暂时隐忍,待掌握关键,再以雷霆之势将其拿下。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对敌人必须下死手,不容留下一口气,以防被其反扑。
景帝和窦太后都曾以此言教导,少年天子始终牢记在心,片刻不敢忘。
“来人!”
打定主意,刘彻召来宦者,命其宣太仆公孙贺入宫,并往林苑召韩嫣来见。
长安城内,刘陵如往日一般,穿梭在贵人宅邸之间,凭借过人的口才,许以重金,试图对各方进行拉拢,暗中壮大淮南王的势力。
可惜,有曲逆侯的前车之鉴,她的游说很不成功。
纵然有人不满天子,也不会立即投靠淮南王,更无意做出实质性地承诺。
凡是登门拜访的人家,俱是面上客客气气,对淮南王女十分尊重。待送走刘陵,立刻叮嘱家人,不许再收淮南王女的重礼,之前收下的,一件不许动用,全部收进库房。
“东西还不回去,唯有另做他用。”
政治之道,向来同光明正大不搭边。
淮南王没有倒台,总要做些面子,既不能当面得罪刘陵,也不能被她得逞,全家绑上淮南王的战车。
为保家族根基,在暗潮汹涌中存身,必须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同刘陵虚与委蛇,拖着她背后的诸侯王;另一方面,将收下的重礼造册,并暗中录下刘陵之言,预备淮南王翻船,立即呈送御前。
少年天子展现出的魄力和手段,足够令人侧目。
几姓外戚突然联合,今后是不是会分裂乃至对抗,暂时不论,就目前而言,同以窦婴为首的外戚集团叫板,绝不是个好主意。
此外,天子在林苑设立新营,又有向来和诸侯王不对盘的几位边郡太守,权衡利弊,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刘陵在长安数月,能察觉城南各家态度中的变化。一次次铩羽而归,境况一日比一日艰难,反倒更激起她的斗志。
同为高祖血脉,她未必定是输家。
走出平阳侯府,刘陵踩着骑僮的背登上车厢,想到阳信的言辞闪烁,眺望未央宫方向,娇艳的面容浮现冷笑,眼底闪过一抹y鸷。
长安城内风云变幻,随着以窦氏为首的外戚亲自下场,压下诸侯的反扑,近乎摆到台面上的角力,重新归于台下。
风波貌似平息,收回铸币权也打开缺口,年轻的天子仍不敢放松。
看得到的敌人总有应对之法,看不到的对手才更加危险。
波云诡谲之间,城南的气氛愈显微妙。各家家主绷紧神经,家中子弟均被严格约束,这个关头,谁敢不听话,绝对家法伺候!
荆条和皮鞭的威慑之下,至少有半月时间,结伴游荡闹市的纨绔不见踪影。
缺少鲜衣怒马、动辄开架的少年,中尉府属吏和市吏大感轻松。城北的商贾和百姓反倒有些不适应,总觉得生活中少了些“惊喜”和“趣味”。
这种古怪的氛围,丝毫没有影响到赵嘉。
临到迁居之日,赵校尉早早起身,由平阳侯府家僮驱赶马车,带着最后几件家什,从正门进入宅邸,在灶房置锅,点火烧汤,象征自今起安居于此。
“禀贵人,牛、羊、彘r_ou_均已齐备,另有雉、鸭各二十。菜蔬十筐。盐、酱、醯等数坛,并有饴糖二十盒,豆油、麻油各三瓮。”
和家僮一样,庖人同为曹时出借。
因天子将要驾临,今日待客的膳食必须ji,ng心准备,半点马虎不得。
r_ou_、菜和调料备妥,赵嘉亲自查验,确保没有半点差错。更提前数日往铁坊,请大匠亲自动手,打造数口铁锅。
在修葺屋舍时,赵嘉即命人重筑灶台,提前烧干,恰好用来安放新制的锅具。
“阿多,你在忙什么?”
曹时和李当户前后脚抵达,赵嘉仅露一面就不见踪影,反而是魏悦身在正室,代他招待来客。
两人神经够粗,在林苑中又是朝夕相处,彼此十分熟悉,压根没发现不对。若是换个人来,例如心思更为细腻的韩嫣,必然会感到诧异。
魏悦和赵嘉自幼相识,关系较常人来得亲近,本不足为奇。但两人终非亲族,这样代行主人之责,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韩嫣被召至未央宫,暂且未至,赵嘉在城内认识的人不多,除了李当户和曹时,柏至侯许昌和盖侯王信勉强能扯上点关系。两人不会亲至,皆是遣家中子弟送来贺礼。
因同赵嘉等人算不上熟悉,哪怕察觉不对,来人也不会轻易开口。只当是赵嘉无亲族帮扶,在长安孑然一身,魏悦出于道义,方以友人之身代行家人之责。
继许、王两家之后,魏俭携子到来。
说是上门道贺,表情却始终紧绷,更像是准备找茬。
见儿子翻身下马,迫不及待跑向魏悦,小脸笑开花,“从父”叫个不停,别提多亲近,魏俭攥紧马鞭,额头鼓起青筋,再生儿子要被抢走的危机感。
魏氏兄弟坐到一起,周围的气温瞬间会下降五度。加上魏昱大有“抛弃亲爹,投奔叔父”的志向,兄弟阋墙指日可待。
以两人为中心,半径五米之内,恰如身处冰天雪地。
李当户和曹时实在熬不住,借口离开正室。不想回去挨冻,找来家僮询问,联袂去找赵嘉。
彼时,赵嘉正指挥众人准备食材,烧热锅灶。
两名庖人切开彘r_ou_,在锅内炼制荤油。噼啪声中,香味在灶房内弥漫。炼成的油被舀进瓮内,油渣盛出两大碗,预备烹饪菜肴、调制馅料。
赵嘉早起入城,因时间赶得急,仅吃过一碗粟粥,一个蒸饼,腹中早就轰鸣。油渣的味道又香,实在忍不住,倒出小半碗,撒上碾碎的饴糖,咔嚓咔嚓,眨眼间吃下大半。
李当户和曹时抽抽鼻子,近前道:“阿多,分点?”
他们早上倒是没少吃,奈何灶房里的香味太诱人,压根抵不住。
“碗在那边,盐、糖自取。”三两口吃完油渣,赵嘉取来一双长筷,夹起两张庖人试制的酥饼。
李当户和曹时也没客气,各自倒了小半碗油渣,夹过两张酥饼。
李当户好咸,曹时喜食甜。
当初赵嘉让匠人制石磨,在营地制出豆腐花,两人就曾因该加酱还是洒糖起过争执,吵到后来,彼此不分胜负,差点拉开架势打一场。
华夏的美食文化源远流长,豆腐花既然出现,西汉版的甜党和咸党应运而生,实在算不上稀奇。
吃完油渣酥饼,李当户和曹时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直接在灶房门边蹲守。
“阿多不用理我们。”李当户摆摆手。
“对,阿多自去忙。”曹时捧着木盘,里面装着十多个酥饼,和李当户你一个我一个,半点也不客气。
赵嘉很想赶人,奈何两人死活不走。只能眼不见为净,转过身,命庖人将备好的材料下锅。
除了兽r_ou_和禽r_ou_,家僮还市来两条大鱼。
鱼身足有两臂长,最大的鳞片近乎成年男子的半个巴掌。剖开后,鱼脂肥厚,还有长条鱼卵。
见庖人举起菜刀,剔除鱼鳃,除去鱼鳞内脏,就准备直接斩段,赵嘉连忙拦住。
“先去腥线,再斩三段,鱼头加豆腐熬煮,中段加酱炖煮,尾段油炸浇汁。”
在边郡时,吃鱼的机会不多,而且多是溪流小河中捕捞,最大不过一个巴掌。如此大的河鱼,赵嘉还是头回见,自然要好生烹制,招待客人是其一,最主要的,也为犒赏自己。
庖人厨艺极佳,食材齐备,调料不缺,加上赵嘉口述的方法,一道道菜肴接连出锅,香味弥漫整个灶房,门口路过的家僮都禁不住慢下脚步,一个劲抽鼻子。
红烧r_ou_、红烧鱼、糖醋鱼、鱼头豆腐汤、红烧ji块、香木烤鸭、炙烤羊排、葱爆牛r_ou_……盛菜的盘碗皆为定制,形状花纹成套。新出锅的佳肴盛入其中,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令人馋涎欲滴。
赵嘉早命人打造食盒,既方便送菜,也能起到保温作用。
就在鱼头豆腐汤在锅内翻滚时,前院家僮来报,天子驾临,请赵嘉前往迎驾。
刘彻是微服出宫,除了韩嫣、公孙贺,身边仅带了十多名未央宫卫。
赵嘉、曹时和李当户一同赶至前院,恰好同魏悦、魏俭汇合。
待正门大开,拜迎圣驾,将刘彻一行迎入家中后,赵嘉意外发现,距离自家不远,迎面走来一名青年和两名少女,赫然是卫青的一兄两姊,卫长子、卫少儿以及卫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