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2 / 2)

被沙陵步卒狠捶一顿,羽林骑减员超过四分之一。

曹时学乖了, 每次停下休整, 必会派出大量岗哨, 进行地毯式搜索。并让身手最佳的军伍爬上树,确认没有埋伏的同时, 借高处侦查敌情。果然发现跟踪的斥候, 更有一次主动发起进攻。

韩嫣抵达时, 曹时刚带人驱逐一支边军斥候。

过程不算顺利, 三十多人在战斗中受创,因“伤势严重”, 不得不退出实战训练。但是, 这是训练开始以来, 羽林骑凭自身意志, 首次击退边军。

不是落入圈套, 也不是对方故意放水。

哪怕战损接近五比一,大部分斥候仍全身而退,对曹时及麾下而言, 依旧是不小的进步,十分提振士气。

这样的情况,说出去未必有人相信。

经历两次失败,被揍得找不着北,竟然能提振士气,岂非白日做梦?

但事实就是如此。

边军过于强悍,羽林骑压根不是一个级别。

对手强悍如斯,从曹时、韩嫣到普通军伍,全都心知肚明,此次实战训练,取胜不可能,十成是垫底的命。

打是打不过,但不妨碍在战斗中取经。

同沙陵步卒一战,羽林骑的战斗意志没有被摧毁,反而愈发坚韧。甚至能取长补短,发现边军斥候,主动发起攻击。

日积月累,总有一天,羽林骑能够脱胎换骨,成为拿得出手的强军。即使照样被边军揍趴,对上其他敌人,再不会有半点迟疑。

能在荒古凶兽的爪子下生存,遇上几只老虎、几群野狼,还会踌躇不前?

简直笑话!

总之一句话: 起袖子就是干!

由“打不死”的曹校尉率领,甭管别部本部,甭管氐、羌、鲜卑还是匈奴,一旦遇上,统统冲上去砍翻。

乃公身经千锤百炼,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刀剑不穿!

来啊,互砍啊,看谁先趴下!

队伍汇合后,韩嫣道出同赵嘉当面的经过,知晓身后没有追兵,曹时决定改变路线,不再继续前行,而是择路向北。

“继续往前走,屯骑、s,he声,必遇其一。”

赵嘉放弃追袭,傻子才会继续向前。没有沙陵步卒转移边骑注意,甭管李当户还是魏悦,羽林骑遇上就是送菜。

“向北?”韩嫣沉吟片刻,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几名军侯队率也无异议,羽林骑结束休整,集结整队,排成一条长龙,用短刀劈出道路,开始向北行进。

发觉羽林骑动向,边军斥候分出数人,返回本营禀报。

接到消息,魏悦和李当户同不感到意外。

之前有所忽略,在羽林骑遇袭后,两人都已察觉端倪。

林中的机关陷阱是由赵嘉带领工匠完善,而赵嘉将亲率沙陵步卒参与训练,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继续往深处想,魏悦和李当户得出相同答案:以赵嘉的性格,不会以此等手段争取优势。那么解释只有一个,这场实战训练,沙陵步卒既是参与者,也是陷阱的组成部分。

更准确点说,沙陵步卒这一环,是专为云中骑和上郡骑兵准备。

只能说曹时运气不好,没选对方向,一头撞进溪边陷阱。赵嘉干脆将计就计,先拿下一批战功,再选择更隐蔽的埋伏点,静待目标出现。

羽林骑搅乱赵嘉第一波埋伏,也让云中骑和上郡骑兵警醒。边骑斥候跟踪探路,不仅留意地面,更会分出数人严防头顶。

不过,早打算埋伏魏悦和李当户,赵嘉的手段又岂会简单。

在沙陵步卒隐入林间,彻底失去踪影后,无人知晓这些ji,ng于藏匿的步卒,下次将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

“转道向北。”

魏悦和李当户猜出赵嘉的打算,几乎在斥候禀报的同时,就先后做出决定,和羽林骑一样改变方向。

曹时根本不会想到,甭管自己选哪条路,边骑都会跟上来。

如果说沙陵步卒是陷阱的一环,羽林骑就是投放的饵料。在察觉赵嘉的意图后,又变成边骑探路的马前卒。

对出身边郡的猎手来说,追踪、埋伏、扑杀,过程中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完全不需要过多思考,早已融入骨血,成为生存的本能。

接下来数日,四营携带的口粮尽数耗尽,不得不在林中寻觅猎物,用来充饥果腹。

生血能补充盐分,每次猎到较大的野物,血即会被当场放干饮用。

r_ou_不可生食,水也要煮沸,烟火一旦升起,就会给对手指明方向。

为让军伍保持体力,魏悦和李当户选择冒险。

至于羽林骑,曹时根本不在乎被发现,该生火就生火,该埋锅造饭就埋锅造饭。

灭掉四分之一,羽林骑照样人多势众。除非再遇上赵嘉,不然的话,无论魏悦还是李当户跟上来,只要哨卒反应及时,众人都来得及跑路。

一路走下来,曹时有九成肯定,不管自己是否改变方向,魏悦和李当户必然追在身后。

大概是忌惮彼此,边骑始终没有太大的动作。三者之间形成一种巧妙的平衡。

曹时和韩嫣商量过,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对方不动手,羽林骑就继续向前,抓紧锻炼士卒。唯有如此,他日奉命出征,才有能力面对艰险,不会拖同袍后腿。

让曹时感到惊讶的是,一月之期过去一半,窦良和王须几人皆咬牙坚持下来,始终没有掉队,更没有叫苦。

这让他对五人有所改观。但要完全接纳,还需不少时日。最基本的,先撑过整场训练再说。

又是五日过去,魏悦和李当户终于开始动手。

起初,是羽林骑的斥候一去不归。紧接着,就是安排的哨卒被集体割喉。再进一步,队伍末尾的军伍总会莫名消失,先是几人,继而是十几人,积少成多,一天就能少去近百人。

云中骑和上郡骑兵达成默契,只要不碰面,基本不着急动手。甚至彼此合作,一心一意削减羽林骑数量,直至减到满意为止。

针对近日来的遭遇,曹校尉大为火光。

“欺人太甚!”

韩嫣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

实力不及对方,生气也没用。

事实上,韩嫣有种感觉,魏悦和李当户已经留手。估计是给曹时面子,削弱羽林骑的同时,无意一举歼灭。

想起赵嘉之前所为,韩嫣表情微变,许久陷入沉默。

原来他们远比想象中更弱,弱到对方从最开始就有意留手。毕竟单凭实力,第一次遇到赵嘉,羽林骑就该全体出局。

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八成有天子的因素在内。

四营俱为天子亲兵,但由少骑转化的羽林骑,才是嫡系中的嫡系。

“阿时,该出发了。”想通之后,韩嫣反倒放开,站起身,拍掉手上的草屑,道,“斥候在前边发现水源,速度快些,傍晚前就能过河。”

听到水源,曹时下意识皱眉。

沙陵步卒留下的y影过于强烈,每次经过溪流小河,羽林骑都会万分谨慎,唯恐再踏入陷阱。

“以阿多的作风,不会设置相同的埋伏。”韩嫣拍拍曹时的肩膀,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可惜安慰没有发挥效果,反而让曹时的神经更加紧绷,当下手按刀柄,派出更多军伍,务必要把附近搜索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埋伏。

羽林骑开始行动,缀在其后的斥候迅速跟上。

不只曹时担心沙陵步卒,边骑同样关注这些神出鬼没的同袍。

究其原因,在边骑削弱羽林骑的同时,外出追踪的斥候常会失去联络,不见踪影。

起初,云中骑和上郡骑兵怀疑是对方所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查找蛛丝马迹,才赫然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追踪羽林骑的同时,沙陵步卒很可能就在身边!

随着失踪的斥候越来越多,这种可能性不断增大。

损失达到临界点,魏悦和李当户终于坐不住,各自派人联络,临时结成同盟,表面仍追踪羽林骑,暗地里增派人手,围捕藏匿的沙陵步卒。

计划固然好,但就实际而言,执行性并不大。

甚者,在双方斥候传递情报时,相隔不远的古木后,就趴着几名沙陵步卒。

同溪边时相比,步卒的伪装更为ji,ng妙,虫豸从身上爬过,始终一动不动,完全同环境融为一体。

认为目标人数过多,暂时不宜动手,五名步卒继续潜伏。

等到边骑斥候离开,其中一人扒开树皮,掏出两只圆乎乎的胖虫,咬掉脑袋,挤掉内脏,几口下肚。

“给耶耶留一个!”

“谁找到就是谁的。”

步卒喉节滚动,无视同袍怒目。

这些时日,他们饮生血,以野果草jg止渴,虫子照样没少吃。

滋味不必说,第一次入口,差点胆汁都吐出来。吃得次数多了,众人逐渐习惯,甚至开始讨论哪种口感更好,比较能够入口。

赵嘉也同众人一样,坚持以生食果腹。

食物容易解决,生水无法饮用,很简单,攻击边骑斥候,抢来就是。

关于“食品安全和卫生”问题,等离开林中,可以去找医匠,几剂汤药下去,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临近傍晚,羽林骑越过小河,朝河对岸进发。

云中骑和上郡骑兵先后赶至,短暂休整之后,同样准备渡河。

就在第一批士卒过河时,河岸两旁突生异变,最深仅没过大腿的河水,骤然间腾起浪花。

等候已久的猎手发起突然袭击,箭矢从四面八方袭来,更有木排从天而降,将河边的队伍从中截断,来不及整合,仅能各自为战。

赵嘉从河中跃起,咬着一截中空的草jg,身先士卒,对渡河的边骑发起进攻。

进攻中,察觉边骑不再混乱,开始恢复战斗力,立刻打出唿哨。沙陵步卒毫不恋战,借助河对岸丢出的绳子,陆续飞跃过河,转眼消失在林间。

“这真是……”李当户抹掉jian在脸上的水珠,看向“漂浮”在河面,以及“战死”在岸边的双方军伍,不知该说些什么。

魏悦收刀还鞘,亲自核对过战损,又检查过沙陵步卒身上的伪装,不得不佩服赵嘉的奇思妙想。

“季豫,阿多是从哪学的?”李当户蹲下身,手肘搭着膝盖,挑起一名步卒身上的斗篷,很有几分惊叹。

魏悦没说话,走到河边,捧水扑在脸上,再起身时,脸上突现一抹浅笑。

看到这样的魏悦,李当户本能后退。

上次见魏季豫笑成这样,经历之惨痛,足够自己牢记半辈子。

双方短暂联手,盟约却并不牢固。

不确定自己是否会被坑,李当户下定决心,接下来的训练中,必须打起十二万分ji,ng神,谨慎复谨慎,小心再小心!

第一百八十三章

长安城,未央宫内, 朝会刚刚结束, 几名列侯结伴而出, 脸上俱现凝重之色。

家中不肖子被中尉拘押,已过去十多日。

几人多方奔走, 手段尽出,天子始终没有松口之意。长乐宫太皇太后明言要“施以严惩,儆后来者”。口谕即下, 对几家来说, 无疑是晴天霹雳。

两宫态度一致, 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在几家疲于奔命,准备弃卒保车时, 天子终于松口, 提出的条件却让几家踌躇, 很难拿定主意。

铜矿, 铸币。

不久之前,天子下旨弃半两钱, 改铸三铢钱。

天下铸币者多, 铸钱之利甚巨。纵然朝廷下明旨, 推行起来也需要时间。更何况, 改半两为三铢, 损害铸币者利益,众人自是积极性不高。

迄今为止,民间流通仍以荚钱为主。长安城内少见新钱, 遑论京城之外。

天子的态度很坚决,要么照他的意思做,要么就等着自家不肖子坐穿牢底。万一扛不住中尉府的手段,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唯有自认倒霉。

若是审出重罪,全家下狱,铜矿和铸币权直接收回,倒能省去一波麻烦。

细思其中利弊,凡有铜矿的侯爵都不由得一凛。

表面上看,这是天子对几家阳奉y违、纵容子孙的惩罚。深思背后用意,分明是借机试探群臣。正如派往各王国的铁官和盐官,年轻的天子雄心勃勃,继盐、铁之后,准备将铸币权收归中央!

历史上,汉武帝实行币制改革,最重要的原因是连年征战,国库空虚。铸造新币,是为稳定金融,惩戒不法大商,增加财政收入。

从半两到三铢,从三铢到五铢,足足经历六次改革,由朝廷发行的三官五铢钱才得以流通全国,解决私铸及盗铸成风的问题。

刘彻同赵嘉一番长谈,提前认识到国家金融的重要性,意识到铸币权落于地方的危害,自是要抓紧时间,将权利收归中央。

纨绔长安闹事,挑衅亲军校尉,算不得重罪,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几天就该放人。

怪只怪他们运气不好,恰好撞到刘彻的枪口上。

少年天子正盯着有铜矿的各家,思量该从何处下手。机会送到眼前,岂有放过之理!

于是乎,宁成接到旨意,人一直押在中尉府,虽未马上用刑,却实行严格监管,牢房里一只苍蝇都飞不进,遑论同家中联系。

未央宫和长乐宫联手施压,等到各家无法可想,心焦如火时,再提出事先准备的条件。

刘彻狮子大开口,不仅要收回铸币权,铜矿也要派人监管。各家被下狠手割r_ou_,疼得心肝肺一起抽。

窦太后明了天子用意,反正已经支持,干脆支持到底,帮着未央宫一起施压。更在退朝后召见窦婴,让他至各家“劝说”,莫要继续同天子为难,否则的话,后果自行承担。

同天子为难?

听到窦婴转述,被挂上名单的列侯恨不能吐血三升。

如此颠倒黑白,良心何在?!

魏其侯镇定自若,摆明自己只是传话,对方能不能想开,愿不愿意想开,不是他能做主。但是,丑话说在前头,真和两宫对着干,到最后落得凄惨下场,别怪他没出言提醒。

刘彻和窦太后关系缓和,对窦氏也没急着打压。加上窦婴知情识趣,虽未如历史上一般登上丞相之位,大将军的官印始终牢牢攥在手里,不可撼动。

天子有意实行币值改革,势必动摇诸侯国利益。

窦婴得窦太后明示,坚决拥护天子,狠刷一波好感。即使窦氏今后仍要被打压,看在这件事的份上,根基总能得以保全。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反正窦氏没有铜矿,窦婴 起袖子,放开顾忌,主动做天子手中的刀,刷刷砍向昔日同僚。

保险起见,窦婴左手拉上盖侯王信,右手抓紧堂邑侯陈午,连短暂回京的南宫侯张生一并拽进圈内。

窦婴出自窦氏,背后有窦太后;王信是王太后亲兄;陈午是大长公主之夫、皇后之父;张生尚渔阳公主,得天子及窦太后看重。

这样的组团模式,且有天子为后盾,足可在朝内横着走。

如非平阳侯忙于练兵,窦婴绝对会把他也拉过来,一起和“想不通”的诸侯们掰一掰腕子。

上有天子、太后,下有窦、王、陈、张四家,凡是被点名的侯爵,硬着脖子撑过几日,就再也撑不下去。

终于,第一个列侯主动上表,顺从天子之意。

缺口打开,接下来的事会变得相当容易。

哪怕再不情愿,不想被天子记在小本本上,以致于秋后算账,就必须抓紧跟进。

拿得起放得下,r_ou_已经割掉,舍不得只能徒增烦恼。以盐场铁矿为例,主动上交和被迫上交,待遇相当不同,代王即能现身说法。

为保全家族,留住先祖传下的爵位,各府很快做出取舍,接连主动上表。

真有实在想不开的,刘彻的做法很简单,关门,放宁成。

对以酷吏为毕生志愿,敢于勇攀高峰的宁中尉来说,此乃天赐良机,求之不得。

不到半月时间,先后有十多名纨绔入狱,至少四名列侯和关内侯获罪。每当宁成的马车经过城南,各家都要关门闭户,唯恐宁中尉上门拜访,上一刻笑吟吟问好,下一刻就翻脸拿人。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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