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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

第46节

“广川王、胶东王、清河王、常山王都是太子姨母所出,又养在王娡身边,本该是助力。结果却和太子渐行渐远,兄弟间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说到这里,窦太后语气渐沉,怒意彰显,对王皇后不满意到极点。

“阿荣性情仁厚,心胸豁达,离开长安之前,太子隔几日就要过府,兄弟俩很是投契。”

“阿嫖,你年纪不小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应该明白。要不然,等我和阿启都去了,没人能再保你。”

刘嫖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陈娇自始至终没出声,见窦太后气息微喘,抬起手,轻轻抚过窦太后胸前。

见窦太后确实动了真气,刘嫖反省自己素日所行,纵然不觉得有错,此刻也不敢硬顶,只能顺着窦太后的话说。

“阿母,我知晓错了。”

刘嫖反省得太快,窦太后反倒不相信。奈何本人想不通,说得再多也没用。

失望之下,窦太后摇摇头,决心抓紧教育陈娇,绝不能让她如刘嫖一般,少时聪明伶俐,出嫁后却越长越回去,这几年做的糊涂事一件接着一件,又有景帝cha在中间,自己想管都是有心无力。

“府内都清理干净了?”窦太后话锋一转,提起清查僮仆之事。

“该清的都清了。”提起这件事,刘嫖就觉得晦气。

好不容易寻来的美人,竟然被查出是探子。背后倒不是匈奴,而是隐隐指向椒房殿。这让刘嫖更觉得愤怒,感到被彻底愚弄。不是堂邑侯拦着,说不定就要去王娡跟前闹上一场。

谁能想到,王娡会有这般手段,悄无声息地把人送来。

若非是边郡的事情闹得太大,各府担忧被扎进钉子,下死力彻查,根本就不会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吃过教训,以后该长点心。”窦太后靠回榻上,单手抚过陈娇发顶,沉声道,“太子成婚之前,宫内不会再进家人子。堂邑侯府的讴者舞女,能打发的都打发掉。你一个做姑母的,还要给侄子送美人不成?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刘嫖脸上讪讪,陈娇唇角微勾,眼底滑过一丝嘲讽。

“阿母,我没那个意思。”刘嫖辩解道。

给兄弟送美人是一回事,给侄子则是另一回事。

最重要的是,陈娇是她亲女,就算母女间的关系不如早年亲密,她也不会蠢到给刘彻身边送人。她还巴望着陈娇生下皇长子,巩固在宫中的地位,哪里会糊涂至此!

倒是阳信嫁入平阳侯府,动作不小,大有效仿她当面的架势。为打探消息,刘嫖特意安排人,设法混了进去。可就像堂邑侯府一样,在这次清查之中,全都失去消息。

“阿母,阳信的心思不小。”刘嫖说道。

“心思再大,也要看能不能做成。”窦太后冷笑,“你和阿启自幼就好,阳信和太子……”

接下来的话,窦太后没有明说,刘嫖不蠢,总能猜到一两分,不由得面露得意。

不想,窦太后突然给她泼了一盆凉水。

“记住,无论太子对椒房殿是什么态度,你最好少去惹王娡。你不是她的对手,去了就是被利用,平白惹来太子厌恶,说不得还要带累娇娇。”

“阿母,你也说太子和椒房殿疏远。”刘嫖不甘心。王娡之前利用她,又在堂邑侯府扎钉子,她总想着要扳回一城。

“再疏远也是亲母子!”窦太后硬声道,“之前程姬受辱,鲁王、江都王和胶西王是怎么做的?太子将为一国之君,又岂会看着王娡被欺?”

刘嫖不说话了,窦太后勉强松口气,能听进去话就比听不进去要强。

“还有一件事。”窦太后握住陈娇的手,语气缓和,“阿启同我商量,有意让太子明岁大婚。”

“明岁?”刘嫖吃了一惊,“这么快?”

“不快。”窦太后无意解释,握住陈娇的手稍稍用力,硬声道,“这事已经定了,成婚前的两月,娇娇回堂邑侯府。”

刘嫖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脸色隐隐发白,声音微抖:“阿母,是天子的身体……”

“噤声!”窦太后神情一厉,猛然从榻上坐起。

刘嫖忙闭上嘴,愈发肯定心中所想,一时间噤若寒蝉。

走出长乐宫,刘嫖满腹心事,回到堂邑侯府,始终坐立不安。

陈午回到家中,刚刚下马,就遇婢仆来禀,刘嫖想要见他。

堂邑侯和馆陶长公主成婚多年,彼此之间却总像是隔着什么。在陈娇被定为太子妃,陈午奉命督造马具后,隔阂进一步加深,纵然住在一座府内,见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同榻的日子更是寥寥无几。

“公主要见我?”陈午走进房内,见刘嫖站在屏风前,脸上带着焦色,不由得面露诧异。

“要见君侯一面当真是不容易!”刘嫖心情焦躁,语气自是不好。

陈午表情一顿,硬声道:“公主想说的只有这些?”

“我……不是!”想到窦太后的话,刘嫖勉强压下怒意,上前一步,低声道,“良人,我有话同你说。”

见刘嫖有服软的迹象,态度又是如此郑重,陈午转回身,道:“何事?”

“关于宫中。”

刘嫖令忠仆在门外看守,将陈午带到屏风后,低声道出窦太后所言,并道出自己的猜测。

听到太子明岁大婚,陈午的脸色也变了。

“公主容我想想。”

事情太过突然,陈午无心讲究礼仪,直接坐到屏风旁,皱眉深思,将事情一件件串联起来。

前临江王犯罪夺爵,自请戍边,长乐宫不见疏远,反而几番赏赐,金银绢帛不断,更赐下数十骑僮;

天子日前赐群臣宴,独不予条侯刀匕;

后族两姓,田蚡贬,王信起,据悉天子有意以王信为侯;

阳信公主嫁平阳侯;

诸皇子封王,尽就国;

明岁太子大婚……

想明白一切,陈午心头剧震,看向对面的馆陶长公主,轻轻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刘嫖脸色泛白,各种复杂的情绪一齐涌上。

她拼着失去窦太后欢心,只为陈娇能成为皇后。可目标即将实现,她的心中却腾起不安,慌乱挥之不去。

长安城内,凉风渐起,落下一场小雨。边塞诸郡正是秋高气爽,谷浪在田中翻滚,迎来丰收时节。

更役结束,更卒陆续还家。

在动身之前,赵嘉特意宰牛杀羊,将粟菽搬到校场,当面为众人发下奖励。手持木牌的更卒陆续上前,背起成袋的粟菽,全身上下洋溢着喜气。

早在役期结束之前,郡城就派人来要走了最优秀的更卒名单。

原本,这些更卒都是赵嘉的亲兵人选,奈何郡内大佬要人,他总不能拒绝。好在魏太守要去的人不多,在剩下的四百人中挑选亲兵,仍是绰绰有余。

送走更卒,赵嘉离开军营,开始官寺畜场两头忙。

好不容易休息一日,突遇郡城来人,言北行商队发生变故,出塞的骑兵失去消息,魏太守召赵嘉入城议事。

听完飞骑的话,赵嘉脑袋登时嗡地一声。来不及多想,匆匆吩咐虎伯和熊伯几声,当即跃身上马,飞速向城内赶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赵嘉心急如焚,一路风驰电掣、马腹贴地, 抵达郡城时, 已然将飞骑甩出一大截。

逢秋收时节, 边民多在田中忙碌,出入城内的胡商却没有减少, 城门前依旧排成长龙。

守门的军伍列成两队,严查过往商旅。在出塞的商队和云中骑先后失去联络后,太守府连下两道命令, 出入郡城的检查变得更加严格。

赵嘉策马行到队伍前, 取出木牌官印。军伍查验过后, 确认无误,立即让路放行。

猜出马上之人是个汉官, 胡商继续老实排队, 没敢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心中惊疑, 这个汉官未免太年轻了些。

行到太守府前, 赵嘉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骑僮。不需要健仆引路, 快行穿过前院, 来到魏太守和属官议事的书房。因为走得太急, 险些和一名书佐撞到一起。

赵嘉拱手致歉, 后者道声不敢, 两人擦肩而过,都是行色匆匆,没有片刻停顿。

书房内, 魏尚眉心紧锁,王主簿等人也是满脸凝色。

健仆通禀赵嘉请见,房门打开,不需要近前,就能感到气氛凝重。

“见过使君。”赵嘉上前行礼。

“阿多来了。”魏尚颔首,示意赵嘉坐到右侧。

待赵嘉坐定,众人开始商议,接下来该采取什么章程。

派人出塞是一定的,为防匈奴南下,要塞也必须增加兵力。郡内兵力有限,势必要征召青壮。正逢秋收,家家户户都需要劳力。之所以将更役定在七月,就有避开春耕、秋收的打算。奈何变故来得突然,任谁都不会想到,情况会恶化至此。

斥候多日未归,商队和云中骑先后失去联系,草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都是两眼一抹黑,一无所知。

未知最令人焦躁,尤其是当前这种情况。

“按照之前送回的消息,商队本该在五日前抵达。”王主簿沉声道。

“三公子出塞至今,仅遣回一名斥候,之后即渺无音讯。”

“李使君的长公子同出塞外,据悉,也在数日前失去联络。”

“此事必为匈奴所为。”

综合当前情况,参考往日经验,众人得出相同的结论:不只是商队,出塞的骑兵必然也出事了!到底是被拖住,被困住,还是……在场之人都不敢轻易断言。

在众人议论时,赵嘉始终保持沉默,脑海中却在飞速旋转。

商队出事了。不管是意外还是遭遇埋伏,都是身陷草原,生死不明。出塞的骑兵失去联络,同样吉凶难定。

云中骑固然强悍,草原终归是匈奴的主场,同等兵力难分胜负,几倍乃至十几倍呢?

据王主簿言,魏悦率两千正卒出塞,并未带辅兵。以上郡的兵力,李当户所部也不会太多。纵使两人合兵一处,遇上本部大军,情况也会不妙。

胡骑人多势众,汉骑缺少支援,这种情况下,匈奴就算是用命堆,用人耗,也能耗尽汉骑能量。

更让赵嘉提心的是,是否商队北上的主要目的已经暴露,匈奴中途伏击,以其为饵,就为诱汉骑深入草原?反过来想,云中骑和上郡骑兵陷在草原,为了破局,会否主动出击?

但有一点说不通,主动出击的话,无论如何都该给边郡送回消息,让郡内有所准备。除非是情况太过危急,根本来不及派出斥候,要不然,就是匈奴早有准备,在中途进行截杀。

思及此,赵嘉神情微变。

“使君,嘉有言。”脑中转了几个来回,赵嘉不能再不出声,当即起身拱手,道明心中所想。

听完他的话,室内陷入短暂寂静。

少顷,王主簿看向魏太守,道:“使君,赵县尉所言有理。”

如果是遇到匈奴大军,以魏悦和李当户的脾气,主动迎击未必不可能。那么问题又来了,北上的商队在哪里,莫非都被匈奴所害,尽数身陨?

“使君,嘉请出塞!”

赵嘉十分清楚,要塞防卫早有安排,暂时不需要自己。他有阿金帮忙,是最好的出塞人选。

他曾去过草原,沿途不算陌生。不需要调遣正卒,畜场内的青壮、七月训练的更卒,足够组成一支队伍,随他北上寻人。带足毒烟筒,遇匈奴不做正面交锋,就算打不赢,以青壮和更卒的脚力,也能寻机全身而退。

赵嘉细述因由,魏尚沉吟片刻,同王主簿商议几句,允他所请。

“更卒未曾临战,要塞处兵力不可轻动,由城内调拨两百正卒。”

“敬诺!”

赵嘉着急北上寻人,接下来的事,自己也帮不上多大的忙,干脆提前告退,持魏尚手令往军营中调人,并由库吏引路,往郡武库领取毒烟筒和兵器。至于马匹和马具,军营内皆有配备。如果数量不足,大可到郡内马场去寻。

除了毒烟筒,赵嘉额外多领了一批箭矢。

时间仓促,不可能全部制成毒箭,只能先带回畜场,交给医匠,趁着召集更卒和青壮的时间,能制多少算多少。

两百正卒皆是经历过血战的老兵,身形魁梧,带着一股子煞气。

在营中列队,每人身前挂一片皮甲,再套上两片护臂。背负长戟,腰佩短刀,强弓和箭壶挂在马背,大腿上还绑有巴掌长的匕首。这种携带兵器的方式是从畜场兴起。将官们见过几次,觉得可用,遂在军营中传开。

队伍集合完毕,赵嘉一马当先,率众骑驰往畜场。

彼时,熊伯正带人在田中抢收,提防有雨水突然降落。虎伯率领二十余佣耕,在晒谷场内挥舞连枷,给谷子脱粒。孙媪和妇人们赶着驽马,拉动碾子磨盘,将去壳的粟和麦子收进麻袋,送入仓库。

少年们负责照顾牛、马、骆驼和野猪,卫青和阿稚则带着孩童专门放牧羊群、喂养ji鸭。

金雕在田中抓到一只肥硕的野兔,正在大快朵颐。

忽然间,远处腾起滚滚烟尘,响亮的呼哨声随风传来。

金雕鸣叫回应,振翅飞起。

吃剩的野兔丢在地上,被一只大犬咬走。几只断n_ai不久的幼犬追在大犬身后,n_ai声n_ai气地叫着,希望能分得一杯羹。等大犬丢出一块r_ou_,幼犬们一改可爱的样子,全部呲牙,开始凶狠争抢。看架势,几同狼崽无异。

赵嘉停在木栏前,用兽皮裹紧前臂,接住飞落的金雕。

锋利的爪子染着血迹,鸟喙上还残留一丝血r_ou_。赵嘉皱了下眉,用拇指擦过鸟喙,引来金雕不满的叫声,颈后的羽毛都蓬了起来。

卫青和阿谷追着金雕跑来,见到赵嘉,立即打开木栏。

两百骑进入畜场,几只圈外的黄羊受到惊吓,竟然一跃跳过围栏,迅速藏进羊群中,好像这样才能获得安全感。

虎伯得到消息,将事情交给长伯,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水,一路快行到赵嘉跟前。

“郎君回来了。”

“嗯。”赵嘉翻身下马,将决定出塞之事告知虎伯。

知晓事情的严重性,虎伯纵然担心,也不敢有半点迟疑,依照赵嘉的吩咐,迅速从畜场抽调人手,开库房分发强弓箭矢。

接下来的两天,畜场众人都被调动起来,青壮佣耕不提,少年和孩童们每日都要给医匠帮忙,搜集特定种类的草药,帮忙熬煮汤汁,浸泡箭矢。

赵嘉请县丞帮忙,尽速召集一批更卒。同时开县武库,取五十人用的皮甲,以及百人用的短刀、大盾和马具。

商队和云中骑失去联络,事情非同小可。

为抵防匈奴南下,各县都在征召青壮。赵嘉到官寺时,恰好有一批青壮抵达,其中就有返家不久的更卒。

录下名单,赵嘉又召来两名文吏,准备带其一同出塞。

文吏半点不觉得危险,反而是大喜过望。沐浴在同僚歆羡的目光中,以最快的速度备好行囊,随时准备出发。

清楚赵嘉带他们北上,必然是为负责后勤,两人商议一番,禀报赵嘉,最好再带几名小吏。

建议得到采纳,于官寺内公布。为争取北上的名额,官寺中的小吏几乎打破头。最后,藉由曾在军营帮忙,六名小吏拔得头筹。

筹备军粮时,文吏建议多备几辆大车,征召一批商贾赘婿。

赵嘉摇头否决。他此行是为寻人,时间宝贵,不能有片刻拖延。带着大车过于累赘,也太过显眼。

不过,该备的军粮总是要备。

为减轻负担,赵嘉下令开谷仓,将储存的麦全部制成油炒面,分给北上的军伍。

畜场内已经有了豆油和麻油,只是数量不多,妇人们仍习惯用熬制的油脂。炒制面粉时,用的是骨髓油,香味更加浓郁。

第一批油炒面制成,赵嘉用热水冲了一碗,哪怕用的糖极少,味道也是分外香甜。放凉后分给军伍,大多数没用水冲,直接抓起来干嚼,半袋眨眼吃完。

油炒面之外,赵嘉再次开库,将储存的r_ou_干和腊肠取出大部分,交给文吏清点分配,确保军伍到齐之后,每人带足五日的口粮。

五日之后怎么办?

面对文吏的疑惑,赵嘉微微一笑,既然北上草原,就按照草原的方法,去杀,去抢!

一切准备就绪,赵嘉凑齐四百人马,不足一曲,奈何时间有限,不容耽搁,必须尽早出发。文吏和小吏同样穿上皮甲,配备兵器,遇到战事,自要同军伍一起冲杀。

“出发!”

赵嘉扬起右臂,四百汉军策马向北,轰隆隆的马蹄声踏碎大地。

冷风平地而起,在半空打着旋。

金雕发出高鸣,如一道利箭,冲上云霄,振翅飞向草原。

草原深处,数百人的商队尽被打散,货物散落在身后,数万牛羊也被追袭的强盗分割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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