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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几乎漆黑一片,仙道不敢拧开顶灯怕惊醒入睡已久的人,凭借记忆绕开障碍物,幸好卧室床头小夜灯微弱的荧光让他不至于彻底摸黑前行。
微光映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睡颜,鸦羽般眼睫一动不动,数月来愈发清瘦的脸颊显得下颌线条近乎淩厉,仙道默默蹲下身凝视着淡淡血色的唇瓣,多久没有亲吻过了,记不清了。
眼前人是唯一伴侣,可他们现如今关系濒临冰点,一想及此,烦躁不安莫名涌上心头,怎麽一步步沦为这个地步的,仙道不愿细想却也明白,不理清线头永远无法解开死结。
三天前流川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永远只活在自己的感受里。”
太伤人了,从恋爱到婚姻,仙道自认从来将对方的诉求摆在首位,为什麽适得其反被误解,被指责,被贬损的爱意孤零零地无处安放,他不免积蓄起不满,委屈与挫败,不合时宜转化为悲愤,焦虑与绝望。
他鬼使神差躺在了流川身边,用手臂熟稔环住劲瘦的腰身,下颌埋进对方的颈窝里,嗅到爱人独有气息才平静下来,多少有些可怜感,只能趁流川没有防备,撷取最后一点真实温情,明早他们又要戴上面具就事论事,以无形的客气疏离交谈几句,或是远隔异地。
半明半昧中流川缓缓睁开眼,他醒了,能感受到背后均匀无比的呼吸,清冷目光中蕴含深深酸涩痛楚,仙道无疑还爱他,他也未曾对仙道变过心,只是,他们将爱情最契合的那部分弄丢了,怎麽也找不到来时路了……
晨间新闻播报着快讯:“FK集团总裁藤真健司昨日与MH公司再次签署了价值数亿合作项目,外界纷纷猜测MH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知情人士透露该公司幕后运作者另有他人,而非明面上履历平平的年轻企业家水户洋平……”
藤真看也不看摁掉了遥控器,这种程度的报道无非是打打擦边球,实质上与街头巷闻娱乐八卦并无多大差别,他快速梳理了下头绪,尽快去花形负责的生物制药实验室比较重要。
上了路,代班司机异常聒噪,卖力表现着博闻广识与服务周到,以图走捷径留在FK后勤部门,藤真对此见多了心生厌烦,侧头望向车窗外一闪而过的Z大校园,掐指算算已经暌违四年了。
“您一定不知道Z大校董家发生的事吧,啧啧,居然敢私下让女大生参与那种见不得人的聚会,据说还跟家庭背景很深的海外留学生交易……”
司机喋喋不休渐渐成为了背景音,因为停车等红灯的间隙,藤真摇下车窗偶然听到路过的女大生们在谈论,校园附近新开甜点屋有卖clair,这种叫闪电泡芙的法式甜点曾是年少时心头好。
“可惜原来那家拉面馆关店了,豚骨叉烧还蛮有名的,那麽便宜大碗老板经营得很困难吧……”惋惜声随之而来。
藤真愣愣出神,原来拉面馆倒闭了啊,难怪了,最近受疫情影响经济不景气。
他想起多年前,牧和泽北在教练友谊赛后带他光顾的那次,泽北专戳人痛处地提到了花形失恋的醉语,而回篮球部的夜晚,自己和牧在沖凉房情不自禁……
他低下头抚摸胸口挂着那枚Liens vidence戒指,黑色绳结将弧度设计衬托得很好,不由忆起那个人在圣塞巴斯蒂安海滩单膝跪地求婚的动人场景,以及最终自己冷言冷语狠狠推开对方的撕心裂肺。
牧那句“戒指不必退还给我,那是我爱过你的证据”,让藤真将无缘戴在无名指的婚戒,从此停驻在离心髒最近的位置,不至于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心髒缺口像是灌进了一整个冬季寒风呼呼作响。
“您也想尝尝那个吗,要不我下车去帮您买?”见风使舵的代班司机忙不叠向总裁先生献殷勤,他注意到表情孤傲冷漠的藤真很少对什麽事物感兴趣,何况是到了目不转睛的地方,得抓住机会。
“不必,赶时间,麻烦快一点到目的地!”毫不留余地令司机讨了个没趣,小声嘟囔了几句,才专心致志一脚油门将总裁送到TORU生物制药实验室……
牧在一家私人複健中心做完了最后一组训练,理疗师木暮推了推鼻梁上镜片微笑道:“牧教练,您恢複得差不多了,虽说跳跃奔跑这些剧烈动作做起来会有困难,至少腿部基本运动功能算是恢複了,恭喜啊!”
他见过许多来做複健的病患,没有一位像牧这样咬着牙挺完加码训练的,甚至有点视死如归的意志了。
汗水全然浸透了宽大的背心,牧拿毛巾擦完满头满脸,轻轻抚触着四年前差点毫无知觉的右腿,露出欣慰笑容,他知道拼命複健是有效的,随后听到了木暮另外的提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