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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想与流川教授探讨择业这个棘手问题,奈何自然切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像明黄色卫衣迟迟没有归还,连带那辆禧玛诺静静躺在车库里保养了好多遍舍不得还,钥匙扣上的煤球精灵不言不语,却尽情嘲笑男大生脑补过多行动力差强人意。
神思恍惚了一周,仙道提前交了卷闷闷不乐离开考场,行至半途蓦然想起笔记还落在课桌里,真是要命,一路小跑赶在教室关门前拼命翻找,最后还是抱着试卷袋子的流川朝他挥了挥手。
“是你的吧,刚才有同学捡到。”教授递过来那本饱含暗恋证据的笔记,在没确认对方是否随意翻看过之前,仙道只能强行保持镇定并挤出一丝得体的微笑:“啊,是的,多谢!”
流川欲言又止,他对学生提前交卷本来就有不甚满意的心结,毕竟文学不是数理,欠缺深思熟虑的表现正是草草下笔。
平时极其认真耐心的学生最近变得非常浮躁,即使他能理解毕业前夕纷至沓来的各种压力,那也不能成为怠慢专业的有力理由。
“仙道同学,课业上遇到困难的话,不妨跟我讲。”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反省了一遍,算是作为师长理所应当的关心。
垂眼紧紧握着笔记的学生慢慢擡起头,神情莫测地问他:“除了课业,其他问题我可以请教您吗?”
“当然。”话虽如此,流川心里还是倏然紧了下,刚才监考无聊,确实有走马观花“加料笔记”,青涩心事如攀缘植物,不管不顾沿着墙头顺势滋长,敢于无视与暮秋之间那段难以企及的鸿沟。
但凡再心软,大概就陷进去了,流川醒了醒神,示意他们可以去运动场外的林荫道边走边聊。
“我还没有想好未来要做的事,是不是挺糟糕的?”仙道故意落后了半步,维持在一个自认为合理的固定距离,尽可能让教授更自在点,不必以双手插兜的防御模式来勉强解答自己的疑惑。
“21岁,谁都迷茫过,作为提前体验过的前辈,可以告诉你,没什麽大不了的。”不擅长安慰人的流川干脆直白相告,年长者最好的位置,不就是“过来人”的口吻。
可惜低估了A等生孜孜不倦的深究劲头,“那当时教授您怎麽选择的,后悔过吗?”
后悔?流川快速搜索了下脑海中过往,发现没有什麽值得后悔的事,“后悔”,实在太沉重了,在他的世界里即使出现,也会被消化为“不够谨慎要承担的惆怅”。
“应该没有后悔,可能我比较谨慎。”
“谨慎就可以避免后悔吗?”
“理论上是的。”
仙道开始沉默,心髒像是被一团棉絮堵得结结实实,明白了,流川教授从来不会为不够谨慎的选择买单。
其实他忘了起初问的,只关于毕业后的出路,渐渐跑偏的联想是由于情愫多日盘桓不散,不知道该怎麽办而引发的苦闷。
流川自顾自继续说下去:“目前文学院有一个研究助理的名额,虽说以往是研究生起步,但我有建议权,作为实习性质临时职位应该可以提供。”
果然,A等生眼中浓重的落寞,瞬间被轻盈的喜悦一扫而光,流川不免感叹忍不住还是心软了一回,可确实很想再次看到,那双略带湛蓝的漂亮眼睛盛满星辉。
“啊,我想试试,需要準备什麽材料吗?”
“具体等我跟校方沟通了,再答複你,记住是暂时性过渡,在你找到真正想做的事之前。”
是啊,在你认清对我的眷念只是一时兴起后,必然能成熟应对社会风浪的考验,流川默默添加上一个收留学生的“正当理由”……
“爸,之前我们商量过,现在我想搬出去了。”牧郑重其事提出了请求,父子之间长年形成的特殊氛围,乍看有点不近人情。
牧爸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闭目片刻沉声道:“你是不是跟别人有了约定,是属意的结婚对象吗?”
牧对“结婚对象”四个字本能有些反感,他想起了5、6年前强行安排给他的未婚妻凛子,“凛子那样的事不会重演,请您不要再逼我!”牧深深鞠躬,试图将一切会让恋人成为攻击对象的可能,摒弃在正式摊牌之前。
“你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吧,可你想过没有,藤真健司那样显赫的家族,容许你们长久在一起吗?”
Rêverie白日梦想
牧搬家这天没有惊动太多人,也就仙道跑上跑下帮忙将数个牛皮纸箱,从表哥二楼房间一股脑儿搬到那辆superb后备箱,然后颇有些惆怅地对牧说:“不打算回来住啦?”
“不回来了,迟早要离开这个家的。”牧神色凝重,经过昨晚坐下来父子谈判,他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索性彻底摊开了底牌就要有all in的準备,至于能跟藤真走多远尚不在他考虑範围之内,感情的事没有立此为证那样一成不变的道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