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在别院一直待到吃完晚食才启程回家,实在是简穆和简怡准备的好多菜品他都没吃过刘婶子准备的大多都是简穆和她一起研究的菜色,没有世家大族那么精细,却胜在新奇,简穆最后还将酒酿圆子的做法写给了赵晨,赵晨非常喜欢这道甜品。
送走赵晨,二房一行人才乘着夜幕归来,简穆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今日的相亲十分顺利,简怡就去和简弦高说帮忙打听贺家郎君的事,简弦高欣然应允。
次日上学,简穆和简怡就搬到了太学乙级四班,除了又得重新记一次人名外,对二人影响都不大。尤其有一点让简穆殊为高兴,教史学的博士换人了!
大齐的科举类目十分繁复,除了进士、明经这类广为人知的科目,史科也是一个大类,教材就三本:《史记》、《汉书》和《后汉书》。听起来少,但想想每本书的字数和这些字背后多出来的各种疏义,简穆就觉得头皮发麻。
进士科和明经科虽然不考史,但是诗赋与策论常常会用到典故,特别是后者,文章中的论据都在史书上呐!
太学丙班教《史记》的傅先生其实也是个牛人,老头儿是真的过目不忘,所以他认为要求学生背诵《史记》并不算件过分的事情。
但估计傅先生把全部的热情都献给《史记》了,完全不理儒家那套因材施教的理论,每次上课,教完句读、讲完释义,就让学生挨个背上一节课的内容,提示一次还背不全的就上藤鞭傅先生沿袭了蒙学馆的习惯,不打手板,喜欢用藤鞭抽学生小腿。
整个丙四班,除了简怡,每个人都被抽过,简穆都没能幸免,实在是不堪回首!
乙级的史学博士就是简穆选修课那个先生,老先生喜欢讲故事,简穆第一次听他的课时就觉得,这才是历史课的正确打开方式。
上午的课一结束,简穆和简怡就分开行动,简怡去找四门学的那个同窗,简穆则再次前往刑部,当时贺员外郎所谓的「每隔一日」是把休沐也算进去的,简穆被提醒时一脸震惊,深觉贺大人有当地主老爷的潜质。
张、卫两位画师可能是商量好了,每人都交给简穆三张纸,并且按照简穆要求的标注了完成次序。
简穆看完,各自指出几个比较明显的问题,让二人继续练,简穆依旧找了个斋夫,开始对着人家作画。卫画师二话没说,拿了笔就继续画那一条条的直线,张画师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也拿起画笔。
待到简穆完成斋夫肖像,送走了斋夫,简穆便走到两位画师身后看着二人排线。
卫画师不动如山,张画师却不一会儿就停了手,转头看向简穆,简穆挑眉:怎么了?
张画师有些犹豫,不过这次的犹豫只持续了几息,就像下定决心一般,彻底转过身,面向简穆。
简小先生,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尽管他们这个隔间关着门,张画师还是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卫画师此时也停了笔,将头凑过来,简穆一看,只好也像地下党接头一样,把脑袋凑过去:什么消息?
张画师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儿:您教我们这个事可能要被叫停。
简穆挑眉,问道:为什么?没人和我说啊。
张画师一脸愁苦:说我们太费钱了,我以前都不知道,您让我们用的这种纸一张就要八十文啊,听说咱们尚书大人写公文也用不了这么贵的纸啊。
简穆坐直身子,用平常的声音问:你听谁说的?
张画师嫌弃简穆的声音太高了,呲牙咧嘴的比「嘘」:我和卫画师去领纸时,那库吏与我们说的。
简穆只好压低声音:对方有为难你们吗?
张画师没有说话,卫画师倒是开口说道:我们画完三张纸后去再去,就没领到,说咱们太费纸。
简穆有种怀念的感觉,竟然哪里都有这种把公家东西当成自家东西宝贝的人,简穆曾经实习的一家公司,有位行政小姐姐就是这样,公司明明不限制员工申领办公用具,办公用具的使用也和那位小姐姐的绩效不挂钩,但她每次把笔递给简穆时都像在割自己的肉。
简穆一边回忆,一边看着二人眼中的忧色和探询,突然意识到,这二人竟是在跟他玩儿主公,大事不好了!那一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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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简穆脸色一肃,突然拔高音量:没有纸不会去要吗?一天就排了三张纸,你们是想这四个月只练排线吗?!
张画师与卫画师被简穆突如其来的斥责下了一跳,不自觉站起了身。
少年的声音很有穿透力,虽然正值午间,但也有零星官员在值房内,对面的魏主事就听到了简穆的声音。魏主事推门出来看情况,敲开简穆这边的隔间,就看到简穆一脸恨铁不成钢,对面两个画师则像个孩子似的站在那里听训。
简穆脸上的怒色一时没收干净,魏主事面带疑惑,语声温和:简小郎君怎么发这么大脾气,那二人可是有何不妥?
简穆这才整理神色,对着魏主事躬身行礼:学生无状,刚刚一时情急,打扰到您了?
魏主事摆摆手:我也刚回值房,听到你这边的动静才过来问问,这是怎么了?
简穆一脸为难,犹豫了三息才试探问道:魏主事,我能给他们俩规定每日要完成的课业量吗?
你是他们的先生,自然可以,这有什么可问的?
简穆转身从房间内唯一的桌案上拿过两个画师之前交给他的课业,展示给魏主事,解释道:他们是您的下属,我也不知道您平时会不会给他们安排其他事,所以我上次就让他们根据自己的情况自行决定练习量。但我今日观二人交上来的课业,必须要加大练习量,不然我担心四月之期要延后。您看
简穆指出两人课业上的种种问题,魏主事听得半懂不懂,但是简穆话中五分的不满意和五分的焦急却是听明白了,魏主事觉得简穆大概把四个月教会画师这事也当成自己的课业了。
魏主事安抚道:简小郎君尽管安排,他们平日也没什么事,尽快掌握画技才是正经。
简穆松口气,恭敬地给魏主事行了个谢礼:多谢魏主事。
好了好了,多大点儿事啊,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值得你这样着急。
主魏事调侃简穆,简小郎君,你这脾气和秘书丞大人可不大像啊。
简穆闻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祖父也常训我急躁,总让我多练字静心。
你很不错了,我们家的小子还不如你稳重呐。
简穆忙恭维回去,两人又说了几句,简穆才一脸感激加恭敬地把魏主事给送出隔间。
简穆看着对方进入值房,才阖上隔间的门,转身对两个人说:好了,以后你们纸用完了就去领,库吏不给,你们就说是魏主事应允的。
张、卫两位画师刚刚一直低着头掩饰表情,此刻才抬头,脸上还维持着目瞪口呆的神情。
简穆笑问:怎么了?
张画师连忙摇头,讷讷地说:就、就是没想到您您这脸说变就变呐,大官儿家的郎君们都这样吗?
卫画师反应比张画师快,对着简穆行礼:多谢简小先生。张画师听到后,也忙忙给简穆行了礼。
简穆笑容加深,露出八颗小白牙:这事是我替你们出的头,所以,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我的心意啊。
张、卫两位画师口称:我们会努力学习的。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简穆虽还笑着,语气中的告诫意味却不再掩饰:前日因是首次上课,我就没说,从今日开始,你们用过的每一张画纸,最后都要交给我。四个月后,你们用了多少纸,我这里是有数的。
张画师和卫画师心中一凛,连忙躬身:简小先生放心,我们绝不敢私自贪下画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