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示意马车在远处跟着,守在简穆外侧,和他一起走了一会儿才说:那是因为见得少,少爷您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以后他们知道您对他们好,他们也就亲近您了。
简穆问:我要是对他们不好呢?
何平想也没想,脱口道:不可能啊。
何平的眼中是全然的信任,简穆摇头自嘲:我是一时自扰了。
两个小孩儿对他跪下那一刻,简穆突然想,一个人的命运彻底被某人攥在手里时,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简穆交叉十指,伸展手臂高举过头,这在当街是个不太雅观的动作,但此时,简穆很想借此来放松一下。何平也不再说什么,就静静地陪着自家少爷慢慢地走,一直走到朱雀西街时,简穆停下脚步:上马车吧,再耽误下去,家里人该担心了。
简穆?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简穆趁着背对的姿势翻了个白眼,一脚踏上马车,这才转身给昭景泽行礼这样他就能和昭景泽保持平视了。
昭侯爷,您怎么在这里?这不是您下职回家的路吧?
昭景泽金冠绯服,一手松松地牵着缰绳,一手用马鞭轻轻拍打着大腿,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简穆。
简穆与他对视片刻,败下阵来,心有不甘便语气不善:我说我在散步,您信吗?
昭景泽轻扬眉梢,他可不是何平,感受到简穆的不耐,语气比简穆还不善:几日不见,脾气见长。
简穆哽了一下,心中暗骂:这操蛋的封建时代!
简穆纵身跳下马车,低头深吸口气,再抬头时已是一脸恭敬歉然:请您见谅,我大考成绩不太理想,刚刚没控制住情绪。
昭景泽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他也知道简穆之前一直在努力备考,现在看简穆仰着小脸,眼帘微垂,嘴角勾起的弧度勉强又僵硬,一时觉得自己刚刚语气重了。
昭景泽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语气柔和地安慰:一时得失,不必介怀。
是。
昭景泽看简穆的样子,也知道自己那句安慰干巴巴的,遂向跟着的侍卫招招手,那人下马,将绑在马身上的一个盒子取下来,送到何平手上。
简穆疑惑地看向昭景泽,昭景泽指了指北边:北斋的手抓羊。北斋的手抓羊,全京城有名,每日限量,供不应求。
简穆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唇角放松不再上扬,眼睛却染上一抹笑意,映着红霞,温润又乖巧:多谢昭侯爷,我却之不恭了。
昭景泽心底突然就升起成功安抚住某只暴躁小兽的成就感,也笑起来:明日旬休,你可有空闲?大娘昨日提起了你,想是有些想见你。
简穆有些为难,语气踌躇:我已与人有约。
昭景泽也并不勉强,摆摆手:既如此,就改天吧。时辰不早,你也赶紧回去吧。
简穆躬身,目送昭景泽策马离开,一直到看不见人了,才转头看着车夫和何平:家里人问起来,就说我特意去北斋买的。
车夫点头应诺,他从来不会多嘴两位少爷的事,之前的车夫就是把少爷的事告诉夫人,被少爷直接换了。
何平对自家主子十分佩服,又有些忧虑:万一昭侯爷知道您骗了他怎么办?
简穆不以为意:我又不是他儿子,他怎么会关注我的大考成绩。
何平觉得少爷说的很有道理,喜滋滋地把食盒搬进了车厢,简穆一定会让厨房给他与何安也留一份。
简穆简怡与二伯一家虽然住在别院,但每晚无事还是会留在简宅吃饭。
简穆到简宅时,众人都已经就座,看到简穆才回来,就问他去了哪里,简穆就用手抓羊做了借口:二伯喜羊肉,我今日无事便去了北斋,幸亏赶上了。
简老太太长期茹素,但并不以此要求儿孙,大齐又施行分餐制,所以互相也不影响。
简弦高听简穆说是为了他,就揶揄简穆:不仅我喜羊肉,大姐也爱手抓羊,是吧?
简穆陪着简弦高说笑:二伯别冤枉了我,我这孝心您怎么也占着二分呐。
简弦高大笑,众人都笑起来,简宁轻嗔:淘气。
饭罢,简穆和简怡听说二伯母要和卢氏明日要带着堂姐、堂兄去莲慧寺就是一愣莲慧寺是京城最有名的相亲圣地之一,简在渊和卢氏当年就是在莲慧寺对上第一眼的。
简穆之前还奇怪二伯父一家怎么来京城了,现在才明白,原来是给堂姐相亲来了。简穆和简怡对视一眼,挪挪屁股移动到正屋外堂,一左一右坐到简宁身边,一个问:六堂姐是去相亲吗?一个问:谁家的郎君啊?
简宁放下手中的书,瞥了两人一眼,见一个八卦,一个懵懂,也是无语:也不小了,怎么都不开窍呢?
你们祖父的下属,贺秘书郎家行三的郎君。
简穆回忆了一下那本册子,发现这个贺秘书郎和刑部那个贺员外郎是同族,不算近也不算远:身份上倒是还算般配。
简怡说:我认识一个四门学的人,旬休过后,我去问问那个贺三郎怎么样。
简宁颔首:可。不过还是等你们堂姐他们相看完人,觉得可行你再去打听。
简怡应下了。
待到天色彻底暗下来,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宵禁,二房一行与简穆简怡才从简宅离开。
简穆简怡与二房是分开坐车的,简穆简怡除了马车,还有两匹马,所以就是简穆和简怡在前面骑马,何平何安与车夫在后面坐车。
比起二房的马车,他们行进得很慢,简怡先是和简穆叨叨他和赵晨又想出了什么处理种子的办法,然后又叨叨赵晨家的一盆二乔多么惊艳赵晨有一手与外表不符的养花功夫。
等简怡把和简穆分开这段时间他做的事都叨叨完,然后,没有任何铺垫地,简怡就给简穆丢了个雷:哥,大考那天,王宇散学后去了平康坊,在万馨楼夜宿了。
简穆一把勒住缰绳,黑豆豆不满地原地蹬踏两下才安静下来,简穆忙松开缰绳,一时却也没往前走的意思。
简穆转过头,盯着简怡:你说什么?
简怡没想到简穆反应这么大,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问简穆:哥?怎么了?
何平与何安也察觉了两位少爷的异样,赶紧跳下车,奔过来。
还问怎么了简穆一脸焦黑,虽说王宇比他和简怡大两岁,但实际上也只大一岁半,还没满17岁啊!虽说这个时代,王宇的岁数已经可以成亲了,但是成亲与嫖妓是两回事啊!
王宇没在面前,简穆先教育简怡:你要是好奇想去看看,也可以去,但是你不许和那里的女人睡觉!
两个月前简穆首次遗精,他就提前给简怡上了生理卫生健康课,简怡虽然还没开窍,但是对各种生理卫生知识并不陌生。
不过,掌握了知识不代表不会害羞啊,简怡听到简穆这么直白的告诫,瞬间羞恼,脸色红得连昏暗的天光都掩不住。
简怡第一次对简穆翻了个大白眼,一甩马鞭,跑了。
刚刚赶上来的何平与何安也是一脸红窘,简穆跳下马,把马鞭扔给何平:你跟着简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