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让从前的简迟知道未来的他竟然会在感情的选择里纠结,心底的第一反应应该比最开始的沈抒庭好不了多少。可当事情真正发生了,简迟连苦中作乐的力气也没有,闻川的面孔和声音不歇萦绕在脑海,不去刻意想都成为了一项难题。
简迟没敢告诉张扬最后和解的结果,他总不可能把闻川亲完后表白这样的话说出来。别说张扬,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简迟自己都不会相信。
这个时候,带来许多不便的脚伤成为了最方便的理由。简迟一下课就不在教室多呆,避免和闻川接触。闻川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却一次没有制止,弄得张扬更加摸不着头脑。有时季怀斯来教室或寝室找简迟往往会引起一阵骚动。简迟也会寻找理由避开独处。
他知道季怀斯细心,这种特质让从前的简迟富有好感,现在却成为不安的根源。
刚好是化学课,下课铃打响的前五分钟,简迟还没有从电脑上抬头,肩膀就被人戳了一下,同学告诉有人在后门等他,笑容一脸暧昧。简迟回过头,季怀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注意到的几个人频频掩饰往回飘的视线。
我刚才给你发了短信,等会要去社团帮忙搬道具,简迟走过去,问道,你没有收到吗?
季怀斯说:收到了,我想刚好没事,可以陪你一起去。
可是
不等一句犹豫的理由出口,季怀斯便缓声打断:不行吗?我可以去和摄影社的社长说。
季怀斯认真的目光让简迟想再拒绝都难,就要点头时,身边擦过一道影子,闻川拿着课本,半挡在面前,对站在门口的季怀斯冷声说:让让。
心脏紧了一紧,简迟不知道闻川是什么时候过来,铃声准时打响,教室里本该陆续离开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面的事情走得磨磨蹭蹭。季怀斯等到铃声彻底过去后才礼貌地开口:前门很空旷,你可以走那里。
我不想走,闻川的语气淡漠,无声无息的压迫比直白的攻击更加磨人,让一让。
我和简迟有话要说。
要说去别的地方,别在这里。
简迟的呼吸都被挤得困难,闻川的故意太明显,甚至连目的都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季怀斯会发现吗?
不论想到什么,季怀斯的笑容都淡了些,这样的他一并敛去了温和,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在教室门口说话。闻川,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迁怒别人,如果你实在担心,可以请长假出校,我想学校会批准。
含着关心的话语却起到完全相反的作用,闻川的眉眼积着越来越厚的阴云,挤出四个字:和你无关。
季怀斯却继续说:万一突发什么意外,从学校到医院很不方便,我也是站在你的角度考虑。快要上课了,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去学生会找我,或者沈抒庭。
旁边的简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闻川身侧的拳头握紧,径直走去,季怀斯站在原地没有躲,肩膀被撞得向后靠,发出一道不轻的撞击声。闻川的脚步停也没有停,像是撞过了一片空气。
简迟下意识扶过季怀斯,视线却跟着闻川的背影,被季怀斯略低的嗓音骤然拉回: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简迟这才继续回想起刚才的不对劲,隐隐猜到了一个不好的答案,你们在说什么?闻川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季怀斯揉了揉被撞到的那侧肩膀,笑容略带无奈,两周前,闻川的外婆被下了病危通知书,这段时间他经常旷课去医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出勤率会不及格。我只是提议他请长假会更好,他可能觉得被冒犯了。
听到病危两个字,简迟先是头重脚轻了一阵,继而才找回正常的呼吸。他想了起来,闻川的外婆最后并没能躲过病魔的折磨,不过多久就会撒手人寰。外婆的去世成为了压在闻川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间接导致了他最后的选择,回到傅家时间竟然这么快,已经来到了这里吗?
简迟?
简迟抽过神,意识到当着季怀斯的面这样走神不太好,解释道:我我有点担心他。
季怀斯笑了笑,稍弯起的眼探不出底下的情绪,你们是朋友,担心是应该。他大概是真的生气,撞的一点都不留情。
注意力自然牵引到了被季怀斯按着的肩膀,简迟对自己的迟钝有些自责,连忙关心起季怀斯的伤势,听到那声响,差不多也要青了。走向去社团的路上,季怀斯说:你和闻川闹了什么矛盾吗?他刚才好像一直在刻意回避你。
简迟的心差点揪出来,含糊回道:是有一点小矛盾,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也不能忽略,如果不把话说开,矛盾会越积越深。我记得闻川很喜欢去天台,虽然那里有点危险,但是是聊天的好地方,不会被人打扰,季怀斯说,有时间还是要把矛盾全都解开,他应该也是这么想。
简迟几乎以为季怀斯早已经知道了什么,并且在故意暗示。然而对上那双温柔斯文的眼睛,里面又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龌龊。简迟强压下心底汹涌的波涛,磕磕绊绊地应答,季怀斯说完后就不再提起闻川,好像刚才的一句也不过是无心之语。
季怀斯已经察觉出了什么。简迟想。
不开口,不点破,似乎在等待他来戳破这张纸。
一周后到了韩医生嘱咐拆除石膏的时间,简迟没有其余选择,只能一个人来到校医室。推门进去后看见一身白大褂的秦昭,顿时心底的记忆跟着换醒。
简迟正猜测这位秦校医还记不记得他,察觉动静的秦昭就转过了头。
看来是记得。
藏在金丝框眼镜背后的凤眼从上而下扫过简迟,停留在左脚,除了第一眼看来时浮现的起伏,语气冷漠疏离得像是面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躺上去。
简迟一愣,迟疑地指向不远的床,躺在上面吗?
秦昭的眼神让简迟感觉像被骂了一样,听见秦昭反问:你打算站着拆石膏吗?
看来不仅记得他,还记仇。
心虚的简迟没有对态度恶劣的秦昭表示反抗,靠着床头躺了上去。秦昭看上去一点也不想和他有过多交流,拿上工具,处理起脚上的石膏。简迟低头时正好能看见秦昭的脸,没有事情可做,就这样一直看着,脑海里浮出一个很久没有想起过的名字。
秦初栩。
第109章 选择
秦初栩。
当这个名字朦胧出现,秦昭的脸似乎跟另一张相同但又不完全相似的面容重合。简迟眨了下眼睛,虚影才消散一半,秦昭感知到一般抬起头,眉头微蹙。
把头转过去。
简迟刚想问为什么,秦昭的眼神就已经将答案明晃晃传递而来。经过周围同学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熟悉的秦昭竟然让简迟产生一丝类似于怀念的感慨,于是默默将视线移向旁边的窗户。
你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