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只要我过来就会删掉视频,现在要反悔吗?
邵航挑起带有疤痕的左侧眉峰,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从沙发上站起身,几步后回过头,对站在原地的简迟吐出两下微沉的音调:过来。
宽敞的开放式厨房出现在视野中,简迟停下脚步,仍然不明白邵航想要做什么,耳边猝不及防闯入一道直白得仿佛通知的三个字:我饿了。
简迟十分想要回答关我什么事,但很快意料到这不仅仅是一句告知,抬头对上邵航理所当然的目光,半晌,被一个稍显荒唐的念头填满了脑海,显然,这对邵航而言一点也不荒唐。
给我做一顿饭,邵航说,做完我就把视频删了。
什么?
简迟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过,我饿了,邵航扯起唇角,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深意,漫不经心地挑起简迟耳边的发丝,指尖轻划过他左眼下的那颗痣,嗓音微哑,不做饭,你说改做什么好?
简迟撇开脸,磨了一下不平稳的后槽牙,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想吃什么?
邵航嘴边的笑意慢慢扩大,不见阴郁,倒像是纯粹又有些孩子气的开心。他伸手拉开冰箱,揉了一把湿漉漉的红发,啧了一声,忘记让人去买了,你看哪个新鲜就做哪个,不要放葱。
事实上,简迟很想在菜里加点泻药之类的东西,但这个想法不太现实,做了以后可能都没有办法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间公寓。冰箱里只有孤零零的半盒鸡蛋,一株白菜,几根茄子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速冻肉。当简迟一刀切开砧板上洗净的白菜时,感觉荒谬又自嘲,他现在在做什么?在邵航的宿舍为他做饭?
比起切菜,简迟现在更想切开邵航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看上去还不错。
邵航换了一身灰色的家居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简迟身后,看着锅里的肉沫茄子煞有其事地评价了一句,含着欠揍的戏谑与笑意,原来你真的会做菜,我刚才只是随便一说,本来还以为你会拿方便面糊弄我。
简迟一顿,滋生出一丝后悔,你这里有方便面?
邵航抬手打开油烟机上面的橱柜,像是从身后环绕住了简迟,敞开里面半柜子的方便面,胸膛随低笑声一齐发震,怎么,我不能吃方便面吗?
过于亲昵的姿势让简迟想要避开,可握着手里的锅,不得不僵定在原地。邵航偏偏像是没有察觉简迟浑身上下的排斥,双手插兜站在后面,偶尔懒洋洋地点评上几句,简迟眉心抽了抽,一概忍了。
一菜一汤端上餐桌,简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一顿身心俱疲的饭。平时简成超工作到深夜,他都是自己做晚饭,偶尔做的多了还会给简成超留下一点,水平说不上多好,家常的味道总归毒不死人。现在他反倒希望自己的厨艺差一点,最好可以亲眼看见邵航被恶心到的表情。
很可惜,这个希望注定要落空了,邵航尝完菜又喝了一口鸡蛋汤,半垂着眼读不出里头的情绪,过了一会缓缓评价:还算能下咽。
简迟不清楚这是在夸还是在贬,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提醒道:视频。
邵航把手机拿出来,直接丢到了简迟怀里,头也不抬地报出一串密码,自己删。
一时间,简迟都不知道是邵航太过信任他,还是手机里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径直点开相册,第一个就是那条监控视频,确认了删除,又问了一句:你有备份吗?
没有,邵航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是的。
这句回答简迟在心底默默地说。
删除一个视频的时间,一碗汤已经快要见底,刚才还非常勉强地说出还能下咽的邵航对上简迟投来的视线,闪过道不知是僵滞还是其他的稀有反应,放下勺子,有些刻意地出声:我早上没有吃东西,谁让你来得这么晚。
正在想什么时候可以走的简迟注意到邵航有些异样的脸色,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这几个字像是有什么奇怪的魔力,邵航压平嘴角,眼底一下子深下不少,夹了一筷子肉沫不再说话。气氛莫名的有些沉,简迟隐约觉得,邵航好像生气了。
为什么?
为什么有人连生气都能这么的不讲道理?
第43章 胸针
我走了。
简迟完成了此行的目的,留下一句通知,起身走向来时的方向。
椅子擦过地面响起刺耳噪音,邵航的声音伴随脚步从身后低沉传来:礼物拿回去。
我说过我不需要,简迟发觉和邵航沟通简直比听闻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还要费劲,他的心底设有一条固执的准则,由他制定,却要由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遵守,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他讨厌和别人起争执,首要原因是大多时候都说不过对方,再者,争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有那么一些人,总是无法用争执以外的方式处理矛盾,譬如邵航。
每当简迟想要心平气和地和劝说再全身而时,邵航总能用一两句话就挑起他的烦躁。
你想好了?
邵航取出礼盒中的透明玻璃罩,雪白的机身划过一抹亮色,他把玩着端详了几秒,抬头看向简迟,悦耳的嗓音盖有一层不透风的雾,你确定不要它?
简迟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来不及思考是什么,嘴比脑子更快一步:我不要。
好。
邵航勾唇一笑,缓缓牵动起嘴角两边的肌肉,简迟来不及制止,玻璃罩连同里面的模型重声砸在了地上,伴随洒落的玻璃碎片在房中回响,直至归为沉寂。
简迟随巨响颤了一下,忘记了躲,看着地上数不清的碎玻璃和已经断成几截的模型,良久,目光移向眼前的邵航。
没有后悔,冲动或是愤怒,像是随手将一样垃圾扔进了垃圾桶,完成一件本该完成的任务。
一句你疯了堵在喉咙口,简迟深呼吸压下快速的心跳,后知后觉地发现左右都是玻璃碎片,连退后的脚步都无从落下。
既然不要,它就没有留下来的价值,邵航踩着那片玻璃,脚步沉稳平缓,眼底的笑意让简迟生出一阵寒意,这个满足我们共同要求的结果怎么样?
这样的发言堪比强盗,简迟连笑也扯不出来,他还是低估了邵航的狠心,逐字说道:我不需要不代表它就要被砸掉,你可以直接收回去,为什么要这样做?
邵航停在面前,周身的气势不复刚才砸东西时的狠戾,简迟不想再多说,更不想继续呆下去,转身压上门把手,被身后另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掌覆盖而上,阻止了动作。
简迟,你可能还不够了解我。
丝缕的呼吸仿佛按下了0.5倍速的慢放,简迟僵在原地,耳根控制不住地烫起来,邵航似乎对他的反应绕有兴趣,顿了几秒,呼吸声靠得更近了一些,几乎像是严丝合缝地紧贴,胸膛随落下的话音声声震荡。
我想这么做,所以就做了,不需要理由,比如现在邵航牵起简迟垂在身侧右手,将一枚不知什么时候摘下的黑色胸针放进他手中,包裹住五指慢慢收紧,你不满意那个礼物,这个呢?
一枚属于BC的,黑珍珠胸针。
不等简迟反应过来,肩头兀然一沉,邵航的头靠了上来,似乎正在愉悦地欣赏刚才亲手放进简迟手里的胸针,再寻常不过地问了一句:好看吗?
耳边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拆开重组,化为听不懂的旋律。胸针坚硬的轮廓压得简迟掌心微疼,上面由一圈闪烁暗光的黑色细钻簇拥着中间那颗鹅卵石大小的黑珍珠,微凉的质感被体温逐渐染得滚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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