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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害怕吗?”时年歪着头问。
恶魔也学着他歪头,“害怕什麽?”
“害怕,自己所做的一切也许会白费,”时年这会当然指的不是他来生存游戏后的一切,而是他花费在长跑上的一切。
他付出很多,可最后仅仅就凭一枚“勋章”,就断绝他的所有未来,也否定他的过去。
因此,他偶尔也会想,早知道就选其他运动,早知道应该小心一点,早知道就不应该……那麽爱跑步,如果早知道的话,现在就不会如此来说。
“不怕哦,白费又怎样?既然我能成功第一次,那麽第二次,第三次我也会成功。”
“可是,”时年抚摸着恶魔的断角,像是在抚摸自己膝盖上的伤疤,“如果从源头就斩断了呢,再也无法变强了怎麽办?”
恶魔沉吟片刻,笑着说:“那就选择别的道路,我是绝不会放弃的,哪怕从源头斩断,哪怕再也无法做一件事,哪怕我再也无法获得力量,我也不要就此止步,与其停在这里,不如跑起来,即使跑得很慢,即使会疼,即使前路已经可以看见,我也不想就此停在原地,成为唯一没有跑完全程的人。”
这句话好耳熟,教练也曾对他说过,“时年,没关系的,跑得很慢也没关系,只要别停下脚步,哪怕是最后一个跑完全程,你都是最棒,最独一无二的冠军。”
“可是,竞技体育,不是冠军还有什麽意义呢?”当时的时年问。
教练敲他一脑崩,“能力不大,怎麽还想这麽多,体育运动很容易受伤,可那些受伤的人也依旧在跑,他们是为了冠军吗,当然是,站上赛道的所有人都是为冠军,可只要敢站上赛道的人,就都是冠军。”
时年当时又撅着嘴说:“要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啊,我每次和学长他们一起跑,总是会觉得他们跑得好快,我落在后面好害怕,为什麽我会跑这麽慢。”
教练看上去有些生气,“说什麽呢,他们跑得快是当然的,也不想想他们付出的努力是你的几倍,连他们的零头都够不上,就想追上他们的尾巴,天底下哪有那麽好的事啊!”
时年当时又嘟囔些什麽,却也将教练的话听进去,而后来他受伤不能跑步后,教练主动找上门。
“时年,为什麽没有来训练?”
时年看着自己带着伤疤腿,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教练!我可是腿受伤了,怎麽去训练?!”
教练皱眉说:“我问过你的医生,你的确是不能长期进行跑步,可偶尔跑步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当成複健也是可以的,那麽,你为什麽没有来?”
欢乐幼儿园(14)
时年当时一下子就怒了,顺带着眼泪也飙下来,“我还怎麽去!我现在跑又跑不成,就只能站在一边做热身,那我去有什麽意思,大不了就以后不跑了!用不着你们管!”
那时候的时年差不多十八岁,本该在长跑这条道路上继续活跃,甚至大放异彩的年龄,却被告知,他从此再也不能跑,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他觉得那次受伤就像一场梦,他现在还在梦中,只要能从噩梦中醒来,他就还可以在跑道上,而不是成为被淘汰者。
紧接着,他噼里啪啦地砸掉一大堆东西,暴怒的野兽是不听人话的,理智可管不住他,而本就在气头上的时年,被那头野兽彻底操控心智。
周围能被拿起来的东西都被他砸了个遍,这是自他受伤以后,他唯一一次发脾气,也是唯一一次,那张脸上不再有笑容。
受伤后的一段时间,为了让家人感到放心,时年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也只有笑容,才能让他们放心。
时年胡乱地发洩着自己的怒气和委屈,把自受伤以来所有的愤怒都发洩个遍,最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而教练就那麽看着他发洩,然后在他哭时擦干他的眼泪。
“如果你只是因为你说的那些,我不相信你会不来训练。”
时年擦着眼泪说:“因为很疼啊!晚上睡不着觉,疼得想哭,走路时也疼。”他像个小孩,然后对着大人说尽自己满腔委屈,哭哭啼啼着,满脸都是泪。
膝盖刚受伤后那一剎那的疼痛,是时年这辈子都不想体验第二次的,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理由太多了,怕自己无法进行热爱的运动,跑步时太疼,只能看着别人跑,这一切才促使时年下定决心再也不跑。
而就在那时,教练对他说了一句,时年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话,时至今日,教练说那句话时的神色,时年都记得很清楚。
“时年,人失去热爱的东西时,都是无法控制自己,随即会开始憎恨一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人可是很小心眼的动物,但如果,你就永远沉浸在憎恨中,整日只想着怎麽报複不相干的人,那麽,你会永远无法拿回你所热爱的东西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