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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村人自己也不愿说。村外人问起也要连忙否认:那只是传闻,王家村只是比其他地方闭塞一点罢了。
那是王家村的耻辱。没有人愿意谈论耻辱,就是人自己的黑历史,再提也要抓狂的。
怪兽是耻辱,□□也是耻辱。
鲜少的文字记录王家村,鲜少的文字记录做的爱,鲜少文字记录人丑恶的兽性。那些丑事也许从来没发生过,他们俩之间真正有过的,可能就只是这麽尴尬的陌生人关系。
毕竟是山路,当年踩车子晃了几天,现在开汽车到地方也已经天黑。
城虽然是城,但王耀很少去那些最明亮繁华的地方。这大晚上的还亮堂堂能见到彼此的脸,实在让人觉得诡异。
王湾之前见了他这样,说他这年纪轻轻怎麽心态和老年人一样,气得王耀一个晚上抽了半包烟。这怎麽老年了,顶多是穷没见识。
不过这麽一想,王耀更不想去那些地方了。这大夜晚本应该放松玩一把睡个觉,为什麽非得跑聚光灯下看见自己的见识短浅穷酸小气的模样受气。
但王家村人也有爱去的地方。那些稍微昏暗些,却便宜好玩的地方。有点像发展好一些城乡结合部,店老旧,但是酒菜香。
路都是小路,挺热闹。两边有小推车推着烧烤牛杂,还有五光十色音乐震响的夜店,各种节奏的音乐混在一起,只听出热闹两个字。店门口还总有些青年男女抽着烟聚集在一起,玩闹大笑。
地板乌黑油腻,走着不舒服。人也多,大多喝了酒拿着吃的,稍微不注意,吃的就会不小心蹭到伊万衣服上。
伊万走得狼狈。他没穿西服,但还穿着衬衣。柜子里随便一捡都是衬衣,来的时候也想着衬衣西装会比较帅。
他躲人躲得踉跄,又侧头看王耀。多年前分开时那个夜晚,廉价的霓虹灯光也是这样映在他脸上。那时候的灯光没有现在亮,所以他想起他们最后一面时,王耀的轮廓都是昏暗暧昧的。
黑暗里欣赏新鲜的热闹,既兴奋又隐秘。人不用在意自己是什麽模样,目光再贪婪些也无所谓。
王耀现在也变得放松起来,眼神有了点光,姿态自然懒散。
恍惚间回到当年分别的夜晚。好像那汽车站附近的街上,留在伊万视网膜上的不是王耀匆匆的背影,而是现在这样,一只村里的野兽閑庭信步。
伊万一时沖动,拉住他的手:“王耀——”
惊起一片小声的哗然。伊万本就高大,四周目光又密集,这两个男人间的动作,一下就被人注意到了。
他感到王耀手指僵硬,又立刻从他手里溜走了。
王耀神色状若无事,像是被陌生人撞了一下,手抽走也自然,就像是扎不紧的绳结随风松开。
他又变得拘谨起来,就像是带着枷锁的怪兽。
他走得很快,困在笼子里十年的野兽,最恨人突然打开笼子,因为自己下意识的怯懦最能羞辱他。
王耀喜欢的酒吧到了,看着也没什麽特殊的,招牌鏽迹斑斑,光管上蜘蛛网和灰尘结成绺,显得灯光也髒兮兮。
门口也不够气派,进去还得掀个黏糊糊的塑料帘子,像里边有什麽□□非法交易。
进来看见不少未成年人在门口抽烟,伊万这才懂了,这帘子就是个心理作用,是有人怕被熟人撞见。
再进去一点,装潢也陈旧。空气里一股掩盖汗臭的香水味,吧台前凳子的皮层各个爆了胎,露出了里面发黑的海绵。音乐声大得就像在耳边震响,鲜豔的灯光把这酒吧弄得像染缸,无论是人还是酒吧,全失去原本颜色。
两人坐下来点了酒,就开始看人跳舞,听台上调动气氛的人吆喝。
本来伊万还觉得这破酒吧有点不够浪漫,等几杯酒下肚,又觉得管他妈什麽大小酒吧,本质都是视觉听觉味觉强力刺激,灯一打音乐一放,破不破也都一样。
劲头上来就开始盯着王耀看,他突然道:“我这十年都想象不出你去酒吧的样子。”
王耀喝了一口啤酒,呛得喉咙火辣,又好笑:“你想象这个干嘛?”
伊万看着他:“我去酒吧就会想象你去酒吧,我去公园也会想象你去公园。”
王耀又沉默抿了一口酒,又问:“那你去拉屎呢?”
“······”伊万道,“我也有专心致志做一件事的时候。”
王耀喝了酒,放开了许多,眼睛终于能看定伊万。
他眼里还带着笑:“你只是觉得我有趣,就像那时候我觉得你很有趣一样。一个怪兽居然会穿衣服,会通人性,还会接吻和上床。”
上床,□□的意思,属于汉语里比较中性和委婉的说法。许多关于做艾的说法都多少带点猥亵和侮辱,大家都拼了命去表示对□□的鄙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