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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可以挣钱养你,供你上学。”
“不用。”
“但是我想。”
“哦。”
“那你养我吧。”
“行。”
我磕磕绊绊地趴在我哥背上说完这几句话,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胸腔震得发疼,我哥也在咳,但他一刻也没有停下脚步,直到把我扔在一辆出租车上。
“去医院。”他说。
“不是去二中……”
“他得去医院。”我哥一边咳一边从空隙间挤出话来。
司机似乎是想问什么,但看到我的样子噤了声,沉默地启动,驶向医院。
我的形象确实看起来有点惨。
我在后视镜里看见我的样子,身上全是黑灰,脸上也一样。咳得停不下来,衣服破破烂烂的,手上还带着半边手铐。
我哥帮我把半边手铐卸下来,随手放到口袋里,等我平复咳嗽,递了瓶水给我。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觉得总算能呼吸过来了。
车停在医院门口。
我机械地趴在他背上,在一阵忙乱之后终于被他安置妥当。
我看着医生清创我手臂上的烧伤,护士将针头扎进我手背上的静脉,又听医生向我哥交代我的注意事项,一阵忙乱之后才终于静了下来。
我哥坐在我的病床边沿,轻轻摩挲着我手腕上许多道被手铐划伤又结痂愈合的伤疤。
像是非自杀性自伤的伤疤,又是自杀一般的惨烈,被他一一温柔地抚摸过去。
嗓子很疼。
但我忍不住想说话。
“五月二十五号,对吗?”我复述着宋可艺递给我的卷子上的信息。
他怔了怔,与我对视之后又低下头,继续他无意义又刻板的摩挲动作,说,“对。”
“是她想到用这个方法传递消息的。”
宋可艺,确实很聪明。
但我能看懂,我也不差。
“家里新换的锁的钥匙,和我的卧室门的钥匙,是你来取东西的时候拿走的吗?”
“没有,那时候我没……”他顿了顿,“我后来去找你爸爸拿的。”
“我爸把手铐的钥匙给我了,在他走之前。”现在正挂在我脖子上钥匙,是刚刚我从我哥那里要回来的,“你知道的,对吗?”
“嗯。”
我爸应该是以为我会自己尝试解开的,没想到我一直等到我哥来了。
但如果不这样,假如我真的被烧死了,我就没办法制造一个被囚禁的可怜无助的受害者形象了。
拿一个人最在意的东西报复他,是最残忍的刑罚。很明显我妈最在意的东西是我。
如果我哥没来,我就把钥匙吞了。
要么被囚禁着烧死做我的可怜受害者,要么被我哥救走。
前者的可能性是0%,后者的可能性是100%。
因为我是个赌徒,赌徒都觉得自己百分百会赢的,对吧。
“我爸今天带着我妈出去了,而且特意告诉了我。”
“对。”
我哥让宋可艺用试卷上面数字的方式,告诉了我三天之后的二十五号他会来带走我的消息,并且猜到了我爸这个懦弱的男人会于心不忍,于是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找他要到了新的钥匙,在这天让我爸把手铐的钥匙交给我,然后让我爸带着我妈妈离开,让我哥把我带走。
唯一有出入的,大概就是没有想到我会偷偷藏了一个劣质的打火机。
然后一把火把我家的房子烧掉。
还差点把自己烧死。
一般人没这么有病。
我哥问都没问我一句怎么起的火,难不成他也默认是我放的火,一般人不会这么想,是不是他也觉得我有病。
我得出结论,大概是的。
但是无所谓。
我都把我自己家烧了,他要是不要我,我把他也烧了。
还要跟我烧在一起,托杨止把骨灰扔海里去,我们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水乳交融。
我是个随时会自毁的自爆机器,不知道什么时候程序就启动了,而让它停止唯一的代码是我哥。
像是游戏里的小人,他奶我两口,我就多活两天,他不奶我了,我就原地暴毙。
极端又偏执,跟我妈一样。
我想,对啊,我妈就挺有病的。
于是我又得出结论,有病这事儿是遗传,怪不到我。
但我会尽量不让他发现,我在他面前只做他的乖乖弟弟就行了。
又乖又可怜,我看他挺心疼的。
我问他,“我爸把我妈带去哪了?”
我哥沉默了半晌,还是回答了我。
他说,“……精神病院。”
“……”我一时哑然,心想我哥难不成真能洞悉我的想法。
我想要说什么,我哥打断了我。 ', ' ')